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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苦修毕业论文提纲范文 跟朱子青:苦修类论文范文文献

分类:职称论文 原创主题:苦修论文 发表时间: 2024-0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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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青

天还没有大亮,麻乃阿訇从黑山沟底挑上来一担泉水,这是他与当家人一天大小净(洗浴)、喝茶做饭的生活用水.他每天都会下沟挑一趟的,有时候是两三趟,尤其是有多斯达尼(信众)来上坟,他就得早早下沟,多挑上几担.

十一岁那年的冬天,当家人祁阿爷(拱北的当家人、阿訇)生了病,五更起来礼拜毕又睡下了.平时,礼拜完要给他教经的,一直教到天亮,之后阿爷去厨房做饭,他打扫庭院.那次,阿爷大约得了重感冒,咳得厉害,像要把心咳出来一样.礼拜过后,外面的风雪大了起来,铺天盖地的,冷风一个劲地向门缝里钻.他们从礼拜大殿回到宿舍后,把炉子烧旺,还是觉得冷.搅天的风雪把寒冷聚在一起,沿着屋顶的瓦隙、椽头、门窗的缝隙,生生地往里挤.阿爷用被子蒙了头,还叫他给压了一件黑色的老皮袄.天亮的时候,风雪终于停住了,他只得学着去做饭、烧茶.到了厨房,发现水不多了,于是就趁阿爷熟睡的时候下沟挑水.出了门,满世界一片白,一丝风也没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他慢慢往前走,身后踩出一行深深的脚窝.下沟的时候,他的脚慢慢摸索着路上的石头坎坎,每摸到一个坎儿,心里头就倍感踏实,但腿肚子还不停地抖,就这样一直到摸到泉水旁.泉水清冽极了,在白雪的掩映下,还冒着热气.他想趴下来喝一口,但想到病在炕上的阿爷,就快快打了水,挑着往回走.走到一半山路的时候,却不小心滑倒了.他跪在雪地上,用力地扶住前面的桶,后面的水桶却滚下了山沟.无奈,他只好将前桶的水倒了,重新下沟担水,等再一次挑到这个位置的时候,倒了水的路面结了一层冰.他找了一个放水桶的地方,放下水桶后慢慢地将桶一只只地提了过去.就这样,快到拱北院门前的时候,不小心又一次滑倒了,幸好水桶里的水没有洒完,只是他的裤子、鞋子全弄湿了,他再一次爬起来的时候,眼里就有了泪花……

整整二十年了.二十年来,他大多数时间走在这条山路上,熟悉了每一个石头坎坎的样子,它们的位置,它们这些年的变化,就算是蒙上眼睛,他也能挑一担水上来.二十年简直像一场梦,梦醒之后,那个叫麻乃的孩子不见了,站在人世边上的是一个身形高大、红脸膛、络腮胡子、远离了红尘的男人;一个整日守着经卷,闻着,在黑夜中礼拜的信道者;一个在黄天厚土之间、大山密林深处,先贤墓庐旁的守墓人;一个已让许多年轻的多斯达尼(信教的民众)称呼他为阿爷的出家人.二十年的岁月,像墓庐周边的荒山一样,在他的记忆中是一片苍白,没有一点儿色彩,甚至没有一点儿声音,恍惚间只有黑暗中一点儿醒目的香火,以及拜毡上一个连自己面目都无从知晓的黑影.二十年啊,春夏秋冬,风雨冰雪.山风曾让他的手上裂开口子,山路曾让他的双脚生出茧子……一切仿佛都不曾来过,一切都已经消逝.

三天前,妹夫来了一趟拱北,拉着一头白鼻梁黑眼窝的小毛驴,驮着一袋米、一袋面,还有一些萝卜洋芋.他明白,这是母亲的意思.每到秋天,母亲总会让人捎带一些粮食蔬菜上山来,也算是报一个平安.他问了妹夫母亲的身体可好,妹夫说好着哩.妹夫狭长的脸,胡子拉碴,身形矮小,手指粗大,白帽子周围一圈汗渍印儿,像这搭儿苦焦的山形.走的时候,妹夫扔下了一句话:“前村的阿依莎要结婚了,后天她未婚夫来拱北上请你哩!”

“阿依莎?哪一个阿依莎?”听妹夫的意思,这阿依莎他是认识的,或者是一个亲戚.这些年,因为自己出家了,很少再提起什么亲戚的事.他为众多的信徒在干功,在这方面是没有亲近远疏的,不能说是亲戚了就得认真一些,不是亲戚就随便一些.

“我也不太熟.”妹夫表情淡淡的,那样子并不像特意捎带的话儿.

“前村的?就是我大舅母那村上的?”他问.

“对,比我们都大一辈呢!就是你大舅母的小妹子么,我们得叫姨姨哩!”妹夫还是不紧不慢的样子,一手牵着驴,慢慢地出了拱北的院门.他与妹夫并排走着,灰毛驴打了个喷嚏,在这寂静的拱北显得声音好大.

“村子里面不是有阿訇嘛,何苦跑这么远!”

“你是不知道,阿依莎胆子大得很,七八年前跟一个小伙子跑到深圳打工,小伙子关进去了,她一个人跑了回来,在县城一个干部家当保姆,后来怀上了娃,被干部的老婆打流产了!

唉,名声坏了,一直到现在才找到个对象,也不知是个啥人家……村子里的阿訇都不愿给念尼卡哈(证婚词)……她知道咱们和她们家有亲戚……”

“哦———”妹夫的话淡淡的,他却听得浑身发冷.慢慢地,当阿依莎的形象完完全全出现在脑海里时,他的心里头就像一泓湖水里掉进了一块大石头,惊出了巨大的波澜,那颗沉寂了二十多年的心,再也无法平静了.

掉进麻乃阿訇心里头的不是石头,是小小的阿依莎,岁的阿依莎,会唱花儿的阿依莎,粉嘟嘟桃花般的阿依莎,毛毛眼睛、羊角辫儿、长长手指的阿依莎……

“啊,阿依莎,你还好着吗?”麻乃阿訇听到自己心底里在轻声地呼唤.与此同时,有一种莫名的惊悚从心头传遍了全身.按理,他是不能想阿依莎的,这仿佛是一种罪恶,让他感到羞愧,但他还是想了,他控制不住自己想起了阿依莎.

“案板上擀哈的杂和面汤,清水的锅里面下上;清眼泪淌给着脚面上,维人哈就这个下场!”

他又一次听到了阿依莎的歌声,她生了气总会唱这一段的.

她在生姐姐的气,生麻乃大舅母的气.她有时候坐在崖头,有时候在山路上,有时候在庄稼地里.阿依莎比他大一岁,她牵着他的手,在风里头跑,在雨里头跑,他们翻过一个山梁,爬上一个山峁.他们来到小河边,他们坐在河湾的一块大石头上,他们脱下鞋子垫在屁股下,把小小的脚丫子伸进了河水里,那么清的河水,流过阿依莎白嫩的脚面,流过他的心坎……

“案板上擀哈的杂和面汤,清水的锅里面下上;清眼泪淌给着脚面上,维人哈就这个下场!”

她的歌声稚嫩、婉转,像飘在河面上一样,像飞舞在天空中一样,一遍一遍地回荡在旷野里,回荡在麻乃那幼小易感的心里头.他不明白,阿依莎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好,为什么要处处护着他,为什么要对她的亲姐姐发泄不满,为什么要唱这样忧伤的花儿.

唱毕,她总要问麻乃:“你是不是没有吃饱?你还饿不?”她的眼睛转向他,关切地问.

“不饿,我不饿!”麻乃说.

“我们天天给她放羊哩,我们天天给她放羊哩!……”阿依莎气呼呼地说.

阿依莎,阿依莎,亲人般的阿依莎,这些年,我竟然将你忘却了,我已经离开了尘世,请原谅我真的将你忘却了.二十年,我甚至没有问起过你,甚至连你那毛毛的花眼睛也忘却了,连你对我的关切也忘却了.

“麻乃,你害怕什么呢?”

“不害怕啥.”

“我从你眼睛里头看得出来,你是害怕啥呢!”

“没有害怕啥!”

“你是害怕饿?”

“不是的,我想快快长大!”

“长大做啥呢?”

“长大……长大了———我也不清楚!我不想长大了!”

“你是怕长大了没媳妇,对吧?嘻嘻———”

“不是,不是!”他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

“不要怕,长大了我给你当媳妇!”

“人家笑话哩,你比我大一辈么!”

“结了婚不就平辈了嘛,再说,管他呢!”阿依莎伸过手来,拉了一下他的袖子.他转过脸来,看到了阿依莎粉嘟嘟的脸,还有那带笑的花眼睛.

“我都给你当媳妇了,你给我洗一下脚嘛!”阿依莎噘起了嘴,撒娇般地说.于是麻乃就起了身,站在河里弯下腰给阿依莎洗脚,刚一碰到阿依莎的脚趾,阿依莎就痒得笑了起来:“咯咯咯———咬(痒)得呀,把人咬(痒)死了给———咯咯咯———”麻乃见状却硬要抓住她的脚趾洗,她的小脚趾那么软,那么白,握在手里让他心里头一阵一阵地激动……他们在河里打起了水仗,他们都舍不得弄湿对方的衣服,只是往眼前的空中浇水,浇啊浇,追啊追,他们的笑声飘荡在河面上,久久不散……

这都是七八岁时的事儿.

那时候,母亲常带他去舅爷爷家,舅奶奶无常得早,舅爷爷带着两个舅舅、一个小姨姨生活.母亲虽然不是舅爷爷亲生的,但在舅爷爷家长到了十六岁,母亲视舅爷爷为亲生父亲,视两个舅舅一个姨姨为亲弟弟、亲妹妹.她经常去缝缝补补,做饭洗衣.后来,大舅舅被乡农机站招了工,日子慢慢地好了起来.再后来,大舅舅娶了阿依莎的大姐,母亲就很少去了.可他时常盼着去大舅舅家住一段时间,尤其是学校放暑假的时候,因为那时候,他有可能在大舅舅家见到阿依莎.如果去了大舅舅家,发现阿依莎并没有来,他失落的心情无与伦比,他甚至想一个人跑到前村,去看阿依莎.相反,如果他一进大舅舅家的门,就看到阿依莎的粉嘟嘟的笑脸时,心里头那种幸福与甜蜜感真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即使母亲要回家,他都会哭着闹着赖在大舅舅家.有几次,母亲就将他留下了.

大舅母是一个口蜜腹剑的女人,母亲走后,大舅舅不在的时候,她总是给麻乃板着个脸,盛饭的时候,也是偏着心,给他盛的清,给阿依莎盛的稠.这让阿依莎心里头很是不平,而他却并不在意,他心里想只要能同阿依莎在一起,就算是挨饿也愿意.可阿依莎却不这样想,她常常背着大姐,把自己碗里的肉和饭拨出来给麻乃吃,每次都替麻乃多要一碗.有一次,他们在院子里吃饭的时候,阿依莎给麻乃夹肉夹菜的情景让她大姐看到了,背着麻乃的面,大舅母拧了阿依莎的耳朵,用指头戳了她的额头.阿依莎哭了,麻乃知道后,心里头难受极了.

那次,他们像一对小鹿一样跑到了河湾里,他们像躲避什么一样,将村子里的人和牲畜远远地甩掉了.河湾里成了他们两个人的自由世界.只要跑到河湾里,只要他们在一起,所有的不快,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那一天,阿依莎一遍遍地唱:“案板上擀哈的杂和面汤,清水的锅里面下上;清眼泪淌给着脚面上,维人哈就这个下场!”

阿依莎只哭了一小会儿,就扬起眉毛嘻嘻哈哈地笑起来了.在他的记忆里,阿依莎说哭就哭了,说笑就笑了,她永远那么单纯,永远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麻乃阿訇放下水桶,站在一个平地处,望着山下的树林、树林不远处的村落、山后父亲的坟,想起他那带着妹妹改嫁了的母亲,已经六十多岁的母亲.那个世界已经不属于现在的他了,只属于他的童年,那是他在人世间最为温暖美好的记忆.

桶里的水平静了下来,映照出了秋日清晨高远而碧蓝的天,还有一只鸟飞过的影子.秋日的山风有些凉意,徐徐从山坳里吹了过来,拂过山峁上的萋萋荒草,拂过他的脸庞.他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长长地吐了出来.他低下头,看到了水桶里倒映着一个他所不熟悉的影子,脸庞梭角分明,如同厉风雕出的山形.他的目光中有一丝童真,而他的脸上却蒙着一层悲苦的迷雾,那是一种说不清的迷茫,隐隐透着一份成熟与坚定,那里头沉淀着他二十年来远离尘世的苦修.

“打马的鞭儿闪断了,阿哥的肉啊,走马的脚步儿乱了,阿哥出门三天了,一天赶一天远了……

前半夜想你没睡着,后半夜想你天亮了……家中的闲事不管了,一心个想着个你了.”

他的耳边隐约传来了花儿,这是一个女人的歌声,声音凄迷而婉转,像一只鹞子从麦田里冲将起来,在空中翻飞,时而向上直冲云霄,时而俯冲下来掠过山尖,时而停在半空中.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望无际的金黄的麦田.阿依莎,汗水满脸的阿依莎正在麦田里,左手挎着篮子,在割过的麦田里拾麦穗.他跟在后面,光着背,穿着一条短裤,头上是一顶烂草帽,也提着一只篮子.阿依莎的姐姐在他们出门的时候就说:“你们两个,拾不满就不要回来吃饭了!”

他们为什么要冒着那么毒的太阳拾麦穗呢?阿依莎有五个姐姐,她的父亲是前村的村长,家里的条件是很好的,不缺吃不缺穿,她为什么要来到大姐家,帮大姐放羊,帮大姐干活呢?而麻乃的家,相比要困难得多,三个哥哥、一个姐姐、一个妹妹,父亲在他六岁的时候就无常了,母亲带着他们姊妹六人生活,好在父亲无常时大哥已经十八岁了.家境虽差,缺衣少食的,但也不至于这样受气.可是,他们就是受气也喜欢待在一起.

很快,他们就拾满了两篮子麦穗,一把一把地扎了起来.他们走到地畔的一棵梧桐树下,阿依莎解开头巾,一绺头发粘在脸上,她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了一下鬓角的汗,将头发捋向了耳后.他脱下帽子,站在阿依莎的面前,给她使劲地扇:

“凉不?”

“凉呀,好凉快啊!咯咯咯……”阿依莎笑了,他扇得更快更起劲了,汗珠从却从他的光头上渗了出来,亮晶晶的,很快汇成了水滑下了鬓角.

“好了,好了,让我给你也扇扇……”说着阿依莎就抢过了麻乃手中的帽子,给麻乃扇了起来,麻乃感到一阵从外到里的凉意,还带着一股香风.

麦田不远处是一片西瓜地,满地碧绿的西瓜让他们垂涎欲滴.他望了望,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回过头看了一眼阿依莎,阿依莎也在看西瓜地,仿佛还咽着口水.瓜地的有一个庵棚,看瓜的人可能睡在里面.

“我去偷一个西瓜咱俩吃?”

“就怕有人哩?”阿依莎说话的时候还望着西瓜地.

“有人不怕,就怕有狗!”

“好像没有狗!”

“你在这儿等着,如果庵棚里有人出来,你就喊我的名字,我们就跑!”

“你要小心哩!”

他放下篮子,慢慢地溜了过去,像电影里匍匐前进的战士一样,爬进了瓜地.瓜地里有一些带刺的草,划疼了他的肚子,他并不在意,心里头只想着阿依莎,只想着阿依莎吃西瓜时甜甜的笑,只想着不要渴坏了阿依莎.可是,当他摘了一个大西瓜还有没跑出瓜地的时候,看瓜的人却从天而降出现在他的眼前.那人怒目圆睁,结实高大,不由分说,他的头上脸上就挨了几巴掌,他晕头转向,眼冒金星.阿依莎失声尖叫:“快跑,麻乃,快跑……”他扔下西瓜撒腿就跑,他们两个人跑进了待割的麦田,阿依莎还摔倒了两次,等他们在大路上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那人根本就没有追上来,他大约是舍不得踩麦子吧!

他们停下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相视笑了,可笑过之后,才发现辛苦捡拾的麦穗一根也没有了.

阿依莎走过来,摸了摸麻乃的肚子,蹲下来又摸了摸麻乃的脚.他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的肚子已被杂草与麦芒划破了皮,露出了红血丝,而他脚上的鞋子早已跑丢了,麦茬扎烂了他的脚掌,泥土已经帮他止了血.

“疼不?”

“不疼.”

“麦穗没有了,咋办?”

“管他呢!”

天上飘过来了一朵白云,罩在了他们的头顶,像是给他们打了一把大伞,一下子凉快多了.虽然他们的嗓子快要冒烟了,但阿依莎还是小声地唱起了花儿:

“打马的鞭儿闪断了,阿哥的肉啊,走马的脚步儿乱了……扑灯的蛾儿上天了,癞蛤蟆入了个地了……大马儿走了口外,马驹儿打了个场了,家中的闲事不管了,一心个想着个你了.”

他用心地听着,似懂非懂.他想问阿依莎这花儿的意思,但又感到害羞.在他的心里头,阿依莎已成了他未过门的媳妇了.他想着,等他们长大,等他们跪在阿訇面前,听阿訇念完尼卡哈后,等他们进了洞房,半夜里没瞌睡的时候再问……

看来,冬天很快就要来了,这是他生命中的第三十一个冬天,这与前三十个冬天也许没有什么区别.冬天里,他与阿爷待在拱北上,在万籁俱寂里听着簌簌下落的雪,看整个世界慢慢地变成一片洁白.当天地间只有一种洁白的颜色时,他们跪在礼拜殿、坐在经卷前,心里头就有一种区别于日常尘杂的神圣感.有时候他会因为这种感觉而暗自洒泪.他也说不清楚,这泪水里更多地包含着什么.

冬天的时候,拱北之外方圆五十里的村庄的多斯达尼,只要家里有婚丧嫁娶的事,或在亡人的日子上,都会不惧路远来到拱北上,点香念经,顺便请他们去做尔麦里(宗教活动).他与阿爷也会欣然前往,这是义务,是不可推却的义务.有时候阿爷身体不适,他就会独自前去.他十五岁的时候,就能念好多的索勒(章节)了,而现在,《古兰经》早倒背如流了.另外,拱北上当家人留下的一些纲常(宗教*)书籍,一些手写的索勒也烂熟于心,他已经能够独立地举行各种仪式,婚礼、葬礼、割礼……念一个尼卡哈,对于他而言,是再简单不过的了.

可这一次,一个简单不过的尼卡哈,却让他心绪难以平静.

他又一次抬眼望了望山外,仿佛看到了雪,看到了远处的村庄上空飘飘洒洒的雪,他的思绪回到了十岁时的那个冬天.

那是父亲无常后第四年的冬天,爷爷又无常了.爷爷无常的那天,搅天风雪,众多的亲戚前去送埋体(亡故的人).在坟园里,大家围着坟跪成一圈,站则那孜(殡礼)的时候,风雪一阵比一阵紧,阿訇连手上的《古兰经》都翻不开.爷爷无常不久,家里就生了变故,母亲与奶奶多年来的矛看很快就激化了.大哥是一个没有主意的人,奶奶让母亲走,母亲含着泪忍气吞声,而大哥却一言不发,只知道默默地干活.两年后,大舅舅托了人,为四十岁的母亲重新找了婆家,母亲带着妹妹嫁给了一个老实人,那男人比母亲大三岁,膝下只有一个比妹妹大两岁的儿子,这儿子就是现在的妹夫.母亲嫁过去后,心里头一直操心大哥二哥三哥,还有姐姐,但奶奶却不让她回来看一眼.命苦的母亲嫁过去后,那男人与她只过了十年,也因病无常了.

就在爷爷过世后的这年寒假,他随母亲来到了大舅舅家,母亲之所以带他到大舅舅家,有一个秘而不宣的主意,那就是想把他过继给大舅舅,因为大舅舅结婚五年了,还没有一儿半女.大约母亲下不了决心,一直未挑明此事.

当时,他已经上四年级了.那天,母亲大约是与奶奶又置了气,带着妹妹与麻乃一起去大舅舅家的.大舅舅的心肠极为善良,一直视姐姐如母亲一般.那次,让他高兴的是在大舅舅家又一次与阿依莎相见了,他们两年多没有见面了,阿依莎一下子长高了,像个大姑娘了,细长细长的腰身,头上裹了一个青绿色的头巾,让一张粉嘟嘟的脸看起来更俊俏了.她看到了他,也显得十分高兴,她给母亲说了赛俩目(问候语).他跟在母亲的后面,先是给大舅舅一家人轮流说了赛俩目,轮到阿依莎时,脸红了,他不知该叫阿依莎什么,而这时的阿依莎不知为什么,突然间也脸红了.

很快,他们就自如起来,阿依莎仍然那么开朗,爱说爱笑,她一直讲她们学校里的稀奇事儿,他只是笑,并不插言.他们共同回忆起前几年的事儿,一起在河边打水仗,一起拾麦穗,一起上树摘梨子,一起在场园里用麦捆子搭成窝棚,两个人过家家……他想起了阿依莎为自己抱不平,唱着歌儿骂她的姐姐;想起了阿依莎唱过的花儿;想起了她说过的要给他当媳妇的话儿,那些一直藏在他的心里头让他脸红心跳而又神往的话儿.

“打马的鞭儿闪断了,阿哥的肉啊,走马的脚步儿乱了……扑灯的蛾儿上天了,癞蛤蟆入了个地了……家中的闲事不管了,一心个想着个你了.”

……

他还闻到了阿依莎身上特有的气味.那种味儿多好闻啊!他一直盼望着,盼望着将来长大,一起听阿訇给他们俩念尼卡哈,有人从他们头上撒下红枣与核桃,众多的人在地上争着捡拾.然后,她们会在布置好的温暖而新鲜的洞房里……他常常耽于这美好的想象,他一直这样想念着阿依莎与他的未来.

第二天,大舅舅带大舅母、母亲和妹妹去乡里赶集,留下他与阿依莎在家看门.家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他的心里头突然有了莫名的激动,不知做什么好.他恍惚中觉得这成了他与阿依莎的家,他又一次想起阿依莎的话:“不要怕,长大了我给你当媳妇!”

当他望着阿依莎的时候,阿依莎也有一点儿羞涩和不自在,仿佛也想到了自己曾经说过的那句话.天阴得厉害,很快就下起了大雪,他往炉子里加了好多的煤,但还是觉得有些冷.

不知为什么,平时人多的时候,他们之间的话好像非常多,房子里只剩两个人的时候,他们却不知说什么了.后来,他们就一同上了炕,拉开了被子.

“阿依莎,你给咱们讲个古今(故事)!”

“你讲!”

“你讲!”

“你讲!你讲!”他们两个争了几句,突然间又笑了,笑过之后,又变得不自在起来,他们都觉得应该干点什么事儿,这些事儿是他们两个人的秘密,可他们又想不起来要干什么了.也许过不了多久大人们就会回来的,他们要干一些秘密的事儿也就干不成了.

后来,他们确实干了一件秘密的事儿,他们用被子蒙住了头,黑暗中,他们挨得很近,彼此听着对方的呼吸……后来,他们就睡着了.

没有想到,大舅母却提前回来了,她提前回来为的是准备饭.当她掀开被窝时,看到阿依莎睡在他的怀里,他的手放在阿依莎的衣服里……大舅母一把拉开他的手,顺脸就给了他一巴掌:“坏种子,你咋这么坏呢!小小的就变成了流氓……”阿依莎坐起的时候,脸上也挨了一巴掌:“不要脸的,把人丢尽了……”

二十年过去了,他从不敢怀想阿依莎.一想到阿依莎,就不由得想到那个落雪的冬天,想到了大舅母,想到了那两记响亮的耳光.他觉得当初自己犯了一个不能原谅的错误,也许他得用这一生来向真主祈求原谅.

就在母亲改嫁前的那年冬天,拱北上的祈阿爷来家将麻乃带走了,是母亲做主把他舍撒给拱北的.母亲担心离开了她,他会受更大的罪,或者饿死,或者……祁阿爷来看了他一眼,就决定了.这大约也是缘分,祁阿爷说,平时是很难碰上这么如意的孩子的.祈阿爷后来给他讲,出家就意味着要舍弃夫妻恩爱,抛弃功名利禄,修身克己,清心寡欲,坚持性命双修,才能大彻大悟真主的玄机……

从此,他就斩断了尘世的一切情感.二十多年来,他慢慢地学会了遗忘,慢慢地从记忆中抹去了童年的印记.现在,这些记忆却因为阿依莎又全部复活了,而且是那么近,那么亲切,连气味都闻得到,这一切似乎就发生在昨天.

按妹夫捎的话,今天,阿依莎的未婚夫将上拱北来,请他去念尼卡哈.这时,他在心里头默念了起来:

一切赞颂,全归真主,他命令你们结婚,繁衍人类……主啊!求你让他们的婚姻踏上通往获取两世幸福的坦途,使他俩成为真心相爱的夫妻……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觉得自己将这尼卡哈念得有些辛酸,有些沉重,有些苦涩和悲凉,甚至有种念不下去的感觉.他想,一定要为阿依莎念一个全美的尼卡哈,一定要为阿依莎做一个全美的都哇(祈愿),愿她得到真主的慈悯,享受两世的幸福.

想到这儿的时候,麻乃阿訇又一次拿起水担,准备挑起水桶,踩着这熟悉而坎坷的路继续向拱北前行.突然,他看到从山底走上来一个人,身子摇晃着,显然,是一个瘸了腿的男人……

麻乃阿訇一时变得有些紧张,随着来人渐渐靠近,不知不觉他的眼睛湿润了.

结束语:本文是一篇关于苦修方面的大学硕士和本科毕业论文以及朱子青和苦修相关苦修论文开题报告范文和职称论文写作参考文献资料.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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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茅子俊:最帅法海有点呆 茅子俊“最帅法海”有点呆整理卡法卡我们意少对于茅子俊的关注也由来已久,早在13年就曾专门辟文小生进行时对其进行专门报道 这次,我们重新将目光锁定于他,是由于他因天乩之白蛇传说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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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朱自清:买书我其实不在行 买书也是我的嗜好,和抽烟一样 但这两件事我其实都不在行,尤其是买书 在北平这地方,像我那样买,像我买的那些书,说出来真寒碜死人;不过本文所要说的既非诀窍,也算不得经验,只是些小小的故事,想来也无妨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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