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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陆场类硕士毕业论文范文 跟着陆场(中篇)相关本科论文开题报告范文

分类:硕士论文 原创主题:着陆场论文 发表时间: 2024-02-01

着陆场(中篇),该文是关于着陆场类在职研究生论文范文跟中篇和着陆类本科论文开题报告范文.

李芳

着陆场修建接近尾声的时候,团长杨大胡子乘坐北京吉普来到了施工现场,当他在施工现场转了一圈后,对一营的施工进度和质量非常满意,他一高兴,就把正在指挥推车的一炮连连长田丰喊过来,要他上车.田丰跑步来到团长的吉普车前,正欲敬礼,杨大胡子笑着说,还敬什么礼,上车!田丰正要去拉车门,营长郑光强已经为他打开了车门,田丰没有想到营长也在车上,当他上车坐稳之后,杨团长对司机说,你给我沿着整个着陆场跑一圈,今天我要在我们自己修建的着陆场信马由缰地疯跑一次,看看开车跑完整个着陆场到底要用多少时间.说罢,他一边捂住嘴,一边哈哈大笑.杨团长的笑与众不同,他有捂嘴大笑的习惯.据说,他的这个习惯是在上甘岭战斗中养成的.那个时候,他还是连长,当他们连队取得胜利的时候,他都会抑制不住大笑,当然,战场上是不能放声大笑的,如果放声大笑会暴露自己的目标,他只有捂住嘴大笑,因此,这个习惯从此再也改不掉了.郑光强营长的习惯是每逢高兴处,就喜欢在晚上搞两杯小酒,叫上自己的下属,当然是他喜欢的下属了,一炮连的连长田丰跟他喝酒时,都是他命令田丰喝,田丰醉过几次之后,酒量自然就上来了.

车子开始启动了,团长嫌司机开得慢,他让司机开足马力,在空旷的着陆场上恣意驰骋.要是在平时,杨团长会一再叮嘱司机,不要开英雄车,不要开疲劳车,可是,今天团长非常高兴,在这没有任何障碍的一望无际的着陆场上,他要畅快淋漓地找一下野马脱缰的感觉,因此,他是第一次对司机发出开快车的命令.尽管司机开足了马力,但车速就是提不上去,虽然着陆场宽阔平整,但毕竟不是在坚硬的场地上奔跑.开足马力的北京吉普冒着黑烟,一路轰鸣着快速行驶,车子扬起了一股石尘,松软的着陆场上留下了两道深深的车轮印,驾驶车辆的司机有一种陷入泥沼的感觉.

郑光强,你这个营长善于打胜仗,也敢于打硬仗,没有想到你们营会有这样的施工进度,师首长很满意,我这个杨大胡子很有面子.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着陆场,明年春天我们再组织跳伞时,就可以在这个着陆场着陆了.你们也知道,师里为什么要修建一个这样大的着陆场吗?我们以前跳伞时要到麻城那边一块巴掌大的坡滩上进行,航程远不说,耗油啊.我们的国家还很穷啊,航空油他娘的贼贵,咱得省着用哪.关键是我们的战士坐在飞机上,每遇有湖泊和山区,气流产生的强烈的颠簸和升降,对我们伞兵是一种体力消耗,等我们的战士从飞机上跳下来的时候,已经筋疲力尽,哪还有旺盛的精力去打仗?最最重要的是那一个空降场太小了,就跟放屁砸出的坑那么一点点大,一次只能投放少量飞机架次的兵力,已经远远不能适应我们空降兵练兵打仗的需要.我们目前新修建的这个着陆场,可以用新的大型飞机多架次投放一个团的兵力同时着陆,甚至以后我军发展强大了,我们拥有更大更先进的飞机在这个着陆场投放一个团建制的兵力,都能够跟得上训练需要,空降兵部队就得有一个像样的着陆场嘛.

眼前这个正在修建的着陆场不仅面积大,而且功能设施齐备,飞机从团山机场起飞,10 多分钟的航行时间就可以飞到着陆场的上空,飞行距离不到60 公里.坐在车子上的杨大胡子团长此时的心情就像眼前这个着陆场一样平展开阔,坐在他身后的田连长和郑营长也兴致勃勃地望着车窗外飞扬的细碎石尘,心里都有一种快意.在团里,官兵们私下里都喊团长杨大胡子,但是呢,你却看不见团长的脸上哪里有胡子.知道杨团长生活的人说过,杨团长确实是个长着络腮胡子的人,只是他每天早上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剃须刀在脸上打扫战场,足足用去十来分钟的时间,才能把密匝匝的胡子清理干净.他的大胡子绰号来历是在上甘岭战斗结束,他率领连队战士从阵地上下来,多少天只顾打仗,给了胡子疯长的机会,团长见到他的时候,长在杨连长脸上密匝匝的胡须俨然像一个外国人.团长见到他第一句话就是:“你这个杨大胡子,从敌人的眼里活着回来了,不愧是战场英雄!”

杨连长回国后,升到了营长,后来又提升为团长,官越大,他就越打击脸上茂密胡须生长的积极性, 一个非常和善的英雄团长, 每天都是一副 “铁青”的脸,那是密集的胡须给予他的一副严肃的面容.

两个多月前,这个地方可不是这样一个空旷的着陆场,这里是一片丘陵山地,到处都是裸露的山石.贫瘠的山地上,生长着只有这个地方才有的石蒜和刺虎藤,一株株瘦弱的马尾松年复一年地结出鳞状的松果,有的已经干枯,很少有人来这里采摘它们.可是,当 Y 团一营的全体官兵来到这里,据军事机关提供的数据显示,这片丘陵山地上的 128个大小山包,中国王牌军出动一个营的兵力,在不能全部实行机械施工的情况下,采用现有的爆破手段加人力施工,在 3 个月之内就把这些个大小不同、高低不一的山包一个不留地全部铲平,修建出一个自空降兵组建以来场地最大的属于空降兵部队自己的着陆场.

车子以最大马力的速度向前行驶,杨大胡子团长一边喜不自禁地望着这个空旷平展的着陆场,一边对身后的郑光强营长说: “郑营长, 我是表过态的,看来我真要在着陆场建成庆功的时刻,给你们全营官兵每一个人敬酒了!”说罢,他又捂着嘴哈哈大笑起来.

在人少的时候,郑营长一直都喊杨团长为老前辈,当然,在官兵多的场合或者是开会集合,他都是喊首长.郑营长这会儿也有兴致,说:“哪敢让老前辈为我们敬酒呢?您要是为我们敬酒啊,肯定又要把重大任务交给我们了.”

郑营长说的也是,去年团里为了搞营建,要派一个连队去离驻地不远的一个叫罗汉寺的地方上的轮窑厂制坯烧砖.时间呢,开始说是 3 个月,后来团里领导又说根据营建需要来定,执行这此项任务的是田丰这个连队,那时候,田丰还是连队的副连长,全连官兵在窑厂差不多干了半年时间.

空降兵部队的营房还是过去仿苏建筑,砖瓦结构,被现在称之为平房的那种空间较大的简易房屋,这在当时全军营房中还是条件最好的.那时候,铁道兵和工程兵因为流动性大,干部战士都住简易工棚,有的部队甚至常年住在帐篷里,因此,就有人把那些帐篷比作长腿的“蘑菇”.而 Y 团的驻地距离被称为全国“四大火炉”之一的武汉市比较近,每年的夏季来临,营房不隔热,战士夜间都睡不好觉,白天训练都是冒着高温在摸爬滚打,严重影响战士的身心健康,因此,在当时经济基础较差的情况下,部队建设要大步推进,官兵住房条件要改善,团党委决定,把军营的平房全部建为楼房,建设一座具有现代化标准的军营.为了节省资金,部队帮助地方制砖坯,降低每一块砖的生产成本,这样,Y 团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一营,一营又把生产任务给了一炮连.当营建开始的时候,在罗汉寺待了将近半年的一炮连完成了团里交给的生产上千万砖坯的任务,每一个战士都被太阳晒得又黑又瘦,杨团长也是心疼自己的部队,在一炮连干部战士归来的那天,杨团长来到连队为他们庆功,他端起一海碗烈性白酒,从连队干部到战士,每人都碰一下杯,最后自己一仰脖子,和大家共同干杯.庆功的那晚,郑营长也是端着一海碗白酒,跟在杨团长的身后和大家碰杯.

杨团长说:“咱们团里的兵,没有一个孬种,这半年来,你们辛苦了,等咱们的楼房建起来,你们一炮连,要第一个搬进去住!没有你们这几个月的劳动, 我们团的营房建设, 起码还要再推迟一年. ”

一炮连在部队营房建设上创造了传奇,被载入团军史馆,一营在空降兵修建着陆场的战斗中,也一定能创造出空降兵建军史上的辉煌!

修建着陆场的任务是在杨团长给大家敬酒之后提出的,当杨团长再一次为一营全体官兵敬酒之后,会不会又有重大任务交给他们呢?

车子在行驶途中,不知何故突然熄了火,因为车子在行驶中突然停车,杨团长身子向前一倾,问司机是怎么回事?司机说,可能是提速过猛,汽缸闭塞了.

司机下车检查车子,杨团长也推开车门跳了下来.

他来到车前头倒背着手,左转看了看,右转瞧了瞧,见司机掀开引擎盖,用一把钳子拧着一个螺帽,似乎是有所醒悟道:“你这小子,是不是小车的劲没有上满啊,我不是跟你说过嘛,出车前一定要把劲上满,你就给我偷懒,就差一到两个劲,到了要好看的时候,你就给我趴窝了.”

给小车上满劲,这在 Y 团曾一度传为笑话,可是,这个大字不识一箩筐的杨大胡子团长,把北京吉普当成了一只手动钟表了,只有拧足发条,时针和分针才能走动.田丰以前也只是听团里的干部说这个笑话,这一次他是亲耳听团长这样说,他想笑又不敢笑出声,只是站在原地看司机捣鼓机器.

秋风微微,天空湛蓝,阳光照人.自从一营来这里修建着陆场到现在,老天真的很帮忙,虽然也下过几场雨,但都不是很大,不影响部队施工.这要是在北方,一准会遇上绵绵秋雨,在连绵的雨季里,施工进度肯定会受到影响.湖北的这个地方,又是丘陵地带,只有在春夏交替的季节里,会有连绵的阴雨天,而这个时候,雨水很少,这给一营施工创造了绝佳条件.

司机一个人捣鼓了好一阵子,他满头是汗地跳进了驾驶室里,用脚踩了踩油门,轰轰几声,车子就发动了起来.

等团长在前边坐稳了,郑营长和田连长才钻进了车. 待车门都关好后, 司机就一个劲儿地朝前开!

车子非常平稳,没有半点的颠簸,像是航行在平静海湾里的一只小船,在艳丽的阳光照耀下,碧空如洗,远方黛青色的群山连绵起伏,似乎那里就是这片港湾的彼岸.大约行驶不到着陆场的三分之一,杨团长抬腕一看表,他让司机把车子往回开,说他还要赶回团部,今晚上要开团党委会.如果是开团党委扩大会,营长必须参加,但团党委会,营长虽然是团党委成员,一般情况下,会议没有重大内容,团里不通知营长参加.如果不是团长要急着回去开会,他一定会让司机开着车子绕圈子给着陆场画一个大大的圆.

营长要留团长在工地吃饭,团长说:“下次来我住上几天,就在田丰连长的炉灶上多加双筷子!”

田丰连长马上答道:“团长来我们连队驻点,是给我们连官兵加油鼓劲,我们完成任务更有信心了.”

车子没有走原来的路线,在这软绵绵的已经即将修建好的着陆场上,留下了两道长长的车辙印儿.

快到施工现场了,车子停了下来,郑营长和田连长下了车,司机把车子开离了着陆场.郑营长和田连长向团长的车子挥了挥手,然后他俩朝向工地走去.郑光强边走边对田丰说:“晚饭前去营部.”

田丰知道这是营长今天心情好,要他去营部喝杯小酒.他回答说:“等连队开了饭我再去 !”

连队纷纷收工回营地,他们在晚上收工的时候,都要把斗子车和铁锨啊、十字镐啊以及铁锤和打眼用的钢钎带回营地.每一个连队都有一辆嘎斯车,这种车子是带摇把的那种,发动车子必须把摇把插进发动机的卡槽里,用力摇那么几下,车子才能发动起来.车子是团汽车排的,也是团里指定留给施工连队的运输车辆.等大家把所有的施工工具装上车后,连长才集合队伍回营地.因为连里有四川兵,而四川兵喜欢把“锤子”当作口头禅挂在嘴上.每次收工时,北方兵都要逗四川兵几句,对他们喊道:“锤子,锤子,不要把锤子落工地了.”

这时,四川兵立刻笑着反击道:“你喊个锤子啊,喊,锤子!”在工地上干了一整天的活,每一个人都是灰头土脸的,军装上不仅有白花花的汗渍,还有石渣和粉尘,他们抖落身上的石渣,拍打出一身的轻松和欢快.收工时,队伍还没有集合收拢,战士们以斗嘴的方式活跃气氛,来缓解一下自己的心情.工地离驻地大约一里多路,别看他们施工一天都很累,在回来的路上,他们依然是站好队伍,走出军人的样子,战士们踩着连长的口令:“一、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回到了驻地,连长田丰说:“大家回去简单地洗一洗,马上开饭.”然后他对站在队尾的副指导员说:“今天晚饭后,组织一次政治学习,带领大家再学习一下为人民服务和 《解放军报》 上的社论. ”解散!

听到连长解散的口令,战士们都往自己的住处跑,有的战士军衣的袖口都磨破了,脚下的解放鞋都打了补丁,连长军裤的两个膝盖处也都磨出了洞,司号员每次给他补裤子,手都扎出了血.

连长回到了住处,司号员已经把盆子里打好了水,洗得发白的毛巾搭在脸盆边缘,一端浸在水里,印有“将革命进行到底”的几个红字毛巾上的另一端平展在外,那几个字像是几粒炭火鲜亮在那里.

就在连长端着脸盆准备洗脸的时候,负责买菜的上士跑了过来,他向连长报告说:“连长,晚饭恐怕要推迟了.”连长把毛巾从盆里拧出来,一边往脸上打着香皂,一边问:“咋回事嘛.”

上士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平时呢,一锅馒头十几二十分钟就可以了,可是,今天下午,一锅馒头蒸了两个多小时,就是蒸不熟,炊事班长急得直骂,还和卫生员吵了一架,弄得大家一个个都像吃了似的.

听上士这样一说,连长转过了头问,到底为了什么?说罢,他拧干了毛巾,也不知道洗好了没有,把水往水池里一泼,毛巾往盆子里一扔,就跟着上士来到了炊事班.

炊事班长见连长过来了, 说: “连长, 处分我吧,到现在馒头都没有蒸熟.”正在烧火的河南兵小朱,平时就是个闷葫芦,脸上因为烧锅时不注意蹭上几块煤灰,像是舞台上的黑脸,他这一会儿把两手抱在了膀子上,准备连长熊他,他认为蒸不熟馒头是他没有烧好锅,责任在他.

连长谁也没有批评,他来到锅灶前,看到灶膛里煤火很旺,他越发奇怪了,是啊,这火烧得好着呢,他又在锅前反复看了看,铁笼盖得严实合缝,就是气上不来.战士们洗好后,各排都带了过来,人人提着一个碗袋(现在看来,那个时候,战士们把碗装进袋子里,绝对是空降兵部队的一个亮点),唱着饭前一支歌,准备开饭,可是,一听说馒头还在锅里,蒸了两个多小时都没有蒸熟,有的战士就开始嘀咕了,干啥子吃的嘛,我们累得骨头都快要散架了,你们连个馒头都蒸不熟,还让不让吃饭啊,晚上还学啥子《为人民服务》,把我们服务好就不错了.

听到议论,副指导员及时制止了.他说大家不要说怪话,馒头蒸不熟,肯定有原因的,大家先原地休息一下.

连长喊过上士,今晚的饭不能光只等馒头了,菜不是炒好了吗?煮面条怎么样?

附近有一个挂面厂,是生产队的集体企业,规模小,生产量也不大,一天的生产量被上士一次性买光,厂长高兴得直拍手,笑着对他的员工说,部队是真有钱,能多买几次就好了.连长说要大家吃面条,喜欢面食的北方兵欢呼雀跃.施工连队,一般不主张吃面条,因为面条容易消化,这对于一个施工强度大的劳动力来说,不撑饿.

部队每次开饭,都有村民在远处看,一是部队开饭不光是排着队,唱着歌,还因为部队的生活水平毕竟比村民家里好,炒菜油大不说,毕竟是空勤灶,伙食费要高出陆勤灶一倍,每顿饭的炒菜都有肉还有鱼和蛋,一天一个花样.平时,连里还经常给大家发罐头和水果.村里的老百姓看了说,等孩子长大了,也让他们去当空降兵.

有村民听说部队蒸馒头两个小时没蒸熟,他们就对连长说, 连长啊, 我知道你们部队不迷信, 可是,你们住的这几间房子,是生产队的仓库,伙房那间屋子,去年有一个人上吊死在那里,可能是那个吊死鬼作的怪,不让你们吃好.

连长听罢笑着说:“我们革命军人从来就不信什么鬼神!”

几个炊事员听村民这么一说,头皮都有些发紧,以为真是那个吊死鬼在作祟.晚饭是推迟了半个钟头,还好,锅大桶大,面条下好后,足足盛满了两大桶,大家吃得还算可以.因为有些日子战士没有逮着面条吃了,北方兵撑得直拍肚子,说,过瘾,真过瘾!

田丰晚上没有去营长那里喝酒,他知道在战士们晚饭没有吃好时候离开连队,恐怕个别有情绪的兵会发牢骚说怪话,他是连长,得要消除战士的情绪, 化解矛盾, 即使他不去喝酒, 营长也不会责怪他,但是,营长的小酒还是要喝的,因为,三连的连长刘志力也有嗜酒的爱好,他一定会陪好营长的.事后,连长了解到的情况是这样的.

施工快接近尾声了,连队在施工强度大的情况下,一再强调要官兵吃好,既要让官兵吃得满意,又要节约开支,反对浪费.副连长和司务长都不在位的情况下,作为负责后勤保障的上士,在连队伙食保障上,真是煞费苦心,想了多种办法,足量供应鸡鱼肉蛋和时鲜蔬菜,保证了连队伙食标准高,花样多,有质量.工程快要结束了,连队在保证官兵吃好的情况下,也有些结余,上士考虑到大家施工辛苦,就想多给战士加一个菜,尽量让战士们吃得好,有充沛的体力参加劳动.他有这个想法很好,每天一大早他就去附近的一个集市上采购食品.保障连队伙食,是他们后勤的职责,官兵的身体健康,连队卫生员也有责任,因此,上士每次采购回来的食品,卫生员都要进行食品把关检验,说是检验,其实,都是凭感官来判断的.说实在话,在食品采购上,哪些能买,哪些不能买,上士心里还是有数的,部队又不差那几个钱.但是,就是感官判断也是有标准的,不是你卫生员随便说这肉不合格,那鱼不符合条件,把上士好不容易采购回来的食品说扔就扔的.比如说新鲜的猪肉吧,要从色泽上判断,湿润而呈粉红色,用手指按上去,会慢慢反弹回来,那种暗红色和带有血斑的肉一定是问题肉;肉质好的鱼呢,不仅光泽度好,鱼鳞不脱落,眼睛不凹陷浑浊,腮花鲜红等,卫生员就是凭这些积累的经验来感官判断,让炊事班把卫生干净的饭菜做给官兵们吃.

那天上午,炊事班长来到村口的池塘边洗菜,正好遇见一个老乡挑着两桶青鱼走过来,问解放军要不要?一听比较便宜,炊事班长就自作主张地把青鱼买了下来.因为湖北这地方水比较多,也算是江南水乡吧,蔡家岗虽然是山区,但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山区,水产品比较丰富,青鱼在当地便宜,是因吃它的人少.炊事班长也是出于节约办事的原则,青鱼肉比较鲜,营养丰富,他一下子把两桶青鱼都买了下来,准备晚上给大家做一顿丰盛的晚餐.说是买,其实是赊账,他让卖青鱼的人晚上到连队拿钱.因为鱼买得早,班长闲着也没事,他让炊事班的人把青鱼剖好,放在两个大盆子里.但他忽略了一点,湖北的秋季,气温依然很高,令他想不到的是,剖好的青鱼变腐了,很快就有了气味.当卫生员来检验食品的时候,他还没有来到伙房,远远地就闻到了一股腥臭的异味.来到炊事班,卫生员掀开盖着的两个大盆,看到两个盆里盛放着满满的青鱼肉,而且气味更浓了.

卫生员来到了炊事班长的房间见他穿着背心和大裤叉子坐在床铺上正在抽烟,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卫生员说:“班长,你什么时候弄的青鱼,都发臭了,这肉不能吃.”

炊事班长听卫生员这样一说,脸立刻沉了下来,说,我们上午才杀好,肉都是新鲜的,你的鼻子咋恁会闻,说臭就臭了?晚上我做红烧青鱼,嫌臭你别吃!

卫生员说,不是我不吃的问题,从防食物中毒的角度,我得对全连官兵的身体健康负责,万一发生了食物中毒,你我都说不清.

炊事班长不相信卫生员的话,他来到伙房掀开盆上的盖子,自己也闻到了一股异味,他说话的语气不像刚才那么硬了,但他还是坚持说,这肉能吃.

卫生员果断地说:“不行,得全部扔了,吃出了问题,你我得兜着走!”

一听卫生员要让他把几十斤青鱼肉扔掉,他可是舍不得.于是,两个人就吵了起来,正好这时,上士也回来了,他问清楚了两个人争吵的原因,他有点埋怨炊事班长没有经他允许就随意把青鱼买了回来.上士也是心疼钱,他再次征求了卫生员的意见,问到底能不能吃?卫生员这次态度更坚决了:“全部扔掉!”

炊事班长知道青鱼是自己买来的,上士也责怪他,好端端的肉白白地扔掉了,让他心里气鼓鼓的,卫生员态度又那样坚决,他只好扔掉.就在他端起盆子准备把鱼扔掉的时候,脚下一滑,一盆青鱼肉又都洒在了地上,本来心里就窝着一肚子的火,这时,他的火立刻冒了上来,恨不得一下子把火气全都撒在卫生员身上,他火气十足地说:“你一个小小的卫生员,有什么权力指责我炊事班啊,这不能吃,那不能吃,你每天不还是往肚子里捣吗?也没有见谁生病,工地不照样干得热火朝天吗?”正在炊事班长一边发火,一边往盆里拣地上青鱼肉的时候,那位卖给连队青鱼的老乡来要钱了,他看见炊事班长蹲在地上往盆里捡鱼,也一脸笑容地蹲下来帮着捡,老乡也闻到了鱼肉有味儿了,对脸上不悦的班长说,介放军同志啊(他们把解放军叫介放军,这是当地的方言),你这如入(当地方言鱼肉说成了如入) 咋还能吃噻, 都有气味了噻. 说这话的时候,老乡根本不知道班长和卫生员吵架的事.

班长不高兴地说,就是买你的鱼买坏了!

老乡一脸的不解,我都亏死了,要不是你们介放军,我才不卖你呢,鱼哪里坏了?坏了我还卖给介放军吗?我才不是那样子的人噻.

炊事班长把钱给了老乡,打发他早点走人.班长正在气头上,卖鱼的老乡又添了乱,班长非常生气,下午醒面时,他忘记了在面团里放苏打粉了,面没有发好,在制作馒头剂子时,揉得又死,反正大家对卫生员都有意见,他们带着情绪做饭,烧锅的河南兵小朱平时不说话,一旦生起气来,表面上没有风雨,但心里却翻江倒海,他有一铲无一铲地往灶膛里添煤,只见黑烟往外冒,不见灶膛煤火红.结果是, 掀开锅盖一看, 馒头不长个儿, 还瘪趴趴的,盖上再蒸,眼看部队快要到下班的时间了,心里越急,锅盖掀得越勤,这样延长了蒸馒头的时间.

连长笑了,说,操,这哪是吊死鬼的事,是你们心里有“鬼”了.他说,卫生员做得对,食品把关就是不能把不符合卫生标准的肉类烧给大家吃.然后,他又表扬了炊事班长,说,心里想着大家,把伙食搞上去,这也没有错.可是,都没有错,总是有问题啊,连长最后说:“错就错在班长心太急,青鱼买回来了,剖太早了,湖北这里的秋天,跟蒸锅有啥区别?”连长谁都没有批评,可是,大家心里还是堵得慌.连长见一个个心里疙瘩都没有解开,他说,晚饭后,炊事班开一个班务会,我也参加.

晚饭过后,炊事班都拾掇好了,各排自行安排活动,炊事班在召开班务会.都说紧步兵,慢炮兵,吊儿郎当后勤兵,可今天的班务会,有连长参加,炊事班里的人一改往常稀拉作风,一个个绷着面孔正襟危坐.班长主持会议,问连长要不要讲话,连长说,我只听大家的意见.听连长这样一说,班长就发生的事情首先做了自我批评,接着,大家也都各自做了检讨,大家都抢着担责任,这让连长心里有了数.他最后说,炊事班虽然没有去工地,但起早做饭不说,大家吃好了,你们又要忙活,非常辛苦,今天大家的风格都很高,都能够做自我批评,我只是希望大家不要再把这当回事,还要努力工作,为我们修建着陆场提供好后勤服务保障.

长期和战士摸爬滚打在一起,连长最了解战士的心理了,他不仅是军事干部,也像政治干部一样会做思想工作,心里的疙瘩解开了,大家心情又都回归到原点,依然情绪饱满地投入工作.

湖北虽然驻军多,但也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有兵力分布.

着陆场这个地方是当时一个比较偏远的丘陵山区,村子其实并不大,村民不足 20 户,一炮连的官兵住在这个村子里.村民都不富裕,但他们的卫生观念非常差,村子里有一口水塘,生产队的牛拴在了水塘边的树上,水塘边不仅有牛粪便,还有村民随意在水塘里涮洗粪桶,全村人又都在这个水塘里洗衣,还饮用里边的水.一炮连驻到这个村以后,从卫生流行病学的角度,卫生员给村民讲了卫生流行病学的卫生常识,教育村民如何防病.走访发现,这个村子里不少人都有肠道病、痢疾和肠炎.这一定与他们的饮水卫生有关.连队卫生员建议他们把几头水牛拴在距离水塘较远的地方,然后,把从团卫生队领来的消毒剂撒入水里进行消毒,同时,又逐户统计有肠道传染病的村民,教他们如何采集山里的中草药熬成汤剂治病和防病,那些生长在山沟和路边的平时被村民忽视的马齿苋、地锦草、铁扫帚和石蒜等植物, 一时间成为村民争相采集的 “宝” ,家家采草药,人人服煎汤.对于有严重肠道病的村民,卫生员则挨户给他们发药.很快,这个村的村民们的肠道传染病得到了有效控制,再加上每天晚上有战士值班的流动哨,这让村民们更加有了安全感,这样,军民的关系就越来越浓了.

时间过得就是快,一晃,部队来这里修建着陆场两个多月了,村民也都知道部队快要撤离了,他们真的舍不得部队走,为了表达心情,他们决定在村里水塘捕鱼慰问整天在山里施工的连队官兵.但由于水塘面积大,水又深,渔网打捞上来的鱼很少.于是,生产队会计就找到了连队管理的战士,他说,你们马上就要走了,给我们村子做了不少好事,我们怎样才能表达心情呢?我们想把水塘里的鱼打捞上来送你们改善伙食.看管的战士是一个山东兵,他以前是一个大烟鬼子,当然,不是以前吸食的烟鬼子,连队干部战士之所以称他为烟鬼子,是他吸烟确实厉害.早晨上厕所吸烟, 训练前吸烟, 饭前吸, 饭后也吸, 吸得手指焦黄,满口的牙齿没有一颗是白的.他也多次发誓戒烟,但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进驻着陆场之前,连长说,我会让你彻底戒烟的.开始,他还不信,谁知,来到工地,连长分配他看管存放有的库房.当他听到连长的宣布之后,他的腿一下子瘫软了,这不是让我睡在堆里吗?他跟别人说连长想要他的命.谁听到这话,都忍不住发笑,说,总能治掉你的烟瘾吧.单为戒烟连长不会让他看管库房的,连长知道,这个兵家里困难,光是抽烟他一个月的津贴费就所剩无几了,得控制他,再者呢,这个兵人比较老实,听招呼,守规矩,叫干啥就干啥,又能吃苦,但事情都有它的另一面,实在人除非不犯错误,一旦犯错,往往就是致命的.

要知道,看管藏有大量的库房,必须保证远离火种.他住进库房的那几天,烟瘾上来了,急得他嗓子眼像有一百条虫子往上钻,没有办法了,他就一个人在库房里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那首歌,每一次唱都是可嗓子吼.

“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大注意.第一一切行动要听指挥,步调一致才能够得胜利……”

他把八项注意中间多唱一个“大”字,不知道是他发音有问题呢还是方言上习惯这样唱,他总喜欢修改歌词,每一句都多加一个字,好像歌词作者在写歌词时把字忘掉了,只有他才能把丢掉的字填补上.这首歌唱罢,他又换唱一支歌,那就是《沂蒙颂》,“蒙山高,沂水长,我为亲人熬鸡汤,添一把蒙山柴,炉火更旺,续一瓢沂河水情深意长”后来渐渐地听不见他唱歌了,有一次连队晚点名,连长在会上说,烟鬼子不唱歌了.听不到歌声了,连长在心里判断道,这小子的烟瘾已经没有了.有一次连长带着战士来领和,就问他,你怎么不唱歌了?

我烟瘾上来嗓子发痒,于是我就吼歌.现在没有烟瘾了,就不想唱了嘛.连长,我得感谢你帮我戒除了烟瘾.连长笑着说,看来,你的烟瘾还是能戒除的嘛.连长的话逗得在场的战士都笑了.将近两个月不抽烟,以前又黑又瘦的他,居然慢慢地胖了起来.但他的牙齿却永远留下了烟焦油的黑渍,根本无法洗白.有一次,连长和战士领了和,也不知道连长是有意的,还是真的忘记了,这边刚一抬脚要走,他立刻喊住了连长,说,连长,你没有在领物单子上签字呢.

当他听到大队会计的话之后,头摇得向像个拨浪鼓,回绝道:“你们心情我理解,可是,这种做法我不会同意的.”

大队会计也有吸烟的毛病,他一张口说话,满嘴的烟油味,好长时间没有吸烟了,看管库房的山东兵闻到了奇香.他的嗓子眼里又有馋虫往上爬,他真想吸一口.但他知道,在这种地方,吸烟就等于和死神同行.他突然醒悟道,你身上带着火柴和纸烟吗?赶快离开这里.

会计向后退了几步,一再请求这个战士,让他一定帮忙.他还说,队里有一个五保老人,病得躺在床上,就是想吃黑鱼肉,正好我们这口塘里有,但是,黑鱼不好逮,只能用炸.看管库房的战士经不住会计的死缠硬磨,心想,他又不是去做坏事,终于同意了他的请求,从库房里拿出了.

那天上午,在山东兵的指导下,村民们从不同的地方向水里投放了几管硝胺,炸上来几大筐又肥又大的鱼,他们把最大的鱼送给了连队,这让炊事班的人高兴得不得了.有的还夸赞看管库房的山东兵头脑灵活,会来事.

晚饭连队吃的是红烧鱼,连长看到伙房里还有一桶鱼被炊事班长撒上盐腌了起来,连长问上士,一次买这些鱼干吗?

炊事班长是一个嘴上没有开关的人,他说是老乡送的.这不年不节的,老乡送鱼干吗呢?一问说是用连队的炸的?连长当时心里一沉,他发觉这不是一个小问题,他立刻让人把看管库房的山东兵叫了过来,从来不对自己的战士动怒的连长,在得知山东兵擅自动用连队的给老百姓炸鱼后发怒了,这严重违犯了部队的纪律,幸亏没有酿成事故,如果造成了人员伤亡事故,连队干部不一个个的一撸到底才怪呢.连长立刻撤换了看管库房的那个山东兵,当晚就让他在连队召开的连队军人大会上做深刻检查,连队党支部连夜召开会议研究,决定给这个没有安全观念和纪律观念的山东兵严重警告处分,同时,把他从库房里撤换出来,让他上工地劳动.然后连长又安排上士把连队吃掉的鱼估个价,把钱交给生产队.后来,那个挨了处分的山东兵说,肉吃千人口,罪是一人担!他觉得自己做的事虽然不妥,可是,他也是为了连队的官兵啊,这个从农村入伍的老兵,只有小学文化,虽然也学了部队的条例条令,但在最为关键的时候,他还是放松了警惕,因为,他无法明辨哪怕是为部队做好事,但也绝对不能违反规章制度.

来到工地的山东兵被分配到三班,他一整天心里闷闷不乐,班长只让他推车装石块.可是,这个心里粗放得能跑马的战士,车子一推,就把自己的烦恼忘到了脑后,上工的第二天,有一个甘肃兵推着装满石块的车子朝着洼处跑来,由于车上石头装得太多, 车子又重, 他有些失控, 车子居然拐了方向,滑向正在沟底平整石块的战士,眼看就要酿成事故,那个身大力不亏的山东兵一个箭步过来,紧急中拽住了车子把,防止了事故的发生,为此,连队给了那个山东兵一个嘉奖.

有了这个嘉奖后,他的积极性又被调动了起来,每次收工,待大家都把工具装上了车之后,他还要再把整个工地都检查一遍,看有没有谁把工具忘了下来.他不再是一个孤独的库房看管者,他不再与为伴, 当初连长让他看管库房, 是对他好, 现在,他从库房又来到了工地,和大家一起开山放炮,填沟整场,虽然身上挨了一个处分,他没有怨言,他用劳动来驱散心理上的不快.他不再抽烟,不再郁闷,到工地一个星期,他释放的能量也覆盖了全班,连队的优胜红旗被一排三班给夺了下来,并且连续保持几个星期没有被其他班排夺走.自从他来到工地后,也巧合的是,一炮连也夺取了营里的施工先进单位的流动红旗,保持了不败的地位.班长说他,你小子看了几天的,到底火力猛啊,把别的连队都打趴下了.

这几天,一连连长赵小豹和三连连长刘志力两位连队主官又一次在着陆场碰头了,他俩几乎是频繁约见,这两位年轻的主官对一炮连为什么在施工中夺得优胜红旗而长时间占据霸主地位始终难以理解.要论人数嘛,一炮连满编还不到 100 人,一连和三连哪个连队不是一百六七十人.一样的劳动工具,对付一样的山头石块,他们用什么办法提高工效?赵连长的兵也是一个个像豹子样身手敏捷,曾在军区大比武中夺得过冠军的名次,全连官兵受到过军区首长的接见.可是,在施工中怎么会不如一炮连出成绩呢?他也曾不止一次地去一炮连的施工现场去取经,也多次在连队晚点名时给一只只“豹子”们加油鼓劲,可是,工效还是上不去,在土石方测量时,大家都没有,可一炮连就是比他们两个连队多出百十个立方.三连的官兵也是不服气一炮连的人,但他们也不明白到底是营长偏向他们还是一炮连的田丰连长有什么魔法?优胜红旗怎么到了一炮连就不流动了?

田丰连长也觉察到了一连连长赵小豹和三连连长刘志力时常在一起碰头像商量什么?那天施工结束时,由营部书记还有伞训长等几个人组成工程验收领导小组对一天的工程进行检查验收,伞训长是一个嘴快的人,这边刚刚测量完,他就已经放炮了,说 :“你这不得不服气的,看来,优胜红旗还是一炮连的,一炮连成了全营的常胜将军了.”

赵小豹连长是一个急性子人,他直接对伞训长说,这是在飞机上放伞吗?大家不都是一个个地往下跳吗?高度不都一样的吗?这又不是跳伞队的定点跳伞,每次都是一个人准确无误地着陆在规定的位置,可人家还没有着陆呢,你就做出了主观判断.

田丰连长已经听出了端倪,他不动声色地在心里微笑道,夺旗并不重要,关键是以怎样的劳动效果尽快高质量地完成工期.

通过测量和数据运算,这一次,一炮连和一连完成的土石方是一样的数字.伞训长和营部书记相互递换了一下眼神,两个人的意思是,把优胜红旗给一连.

在工程评定会上,一炮连连长田丰第一个发言表态说,一连和三连始终是我们的学习榜样,这次一连的工程量赶上了我们,优胜红旗应该给一连.

赵小豹接着发言表态说,我们要再加一把油,用行动说话,这旗,我们要真正从一炮连的阵地上夺回来才算本事,明天我们再决一雌雄,今天,我们不领这面优胜旗.

3 个连队,都明争暗抢,让流动优胜红旗在官兵们的冲天干劲里流动起来.

还是三连连长刘志力心里平静,他对田丰连长说,田连长,我们夺旗的目的,就是想早日把着陆场修建好,这样吧,你不如介绍一下你们的施工经验,让全营的官兵在修建着陆场的战斗中,为全团打一个大胜仗.

田丰望了一眼营部书记,又看了看手里拿着皮尺的伞训长.伞训长点了点头,说,对对对,让田连长给大家介绍一下经验.

田连长说,我们有一个先天的优势,请大家不要忘记了,我们连的兵个头都比你们高,俗话说,身大力不亏,训练中,战士们背炮盘,扛炮管,就像孙悟空舞动金箍棒一样,背炮盘的 3 炮手甩开膀子用战备镐 3 到 5 秒钟就能挖出一个助坑.不要看平时我们慢慢腾腾的,关键的时候,一个都能顶两个人用.

经田丰连长这样一说,大家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赵小豹连长不住地点头,刘志力连长用舌头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说,嗯嗯,个大体力猛!

伞训长笑了.田丰连长接着继续往下说,还有就是我的田氏拳头组合法.田丰连长这话刚一出口,举座皆惊.伞训长疑惑了,营部书记愣怔了,赵小豹的目光定在了田丰连长的那张齿白唇厚的嘴上,刘志力连长则把头偏向一侧,等待田丰连长继续往下说.

田丰说,打仗讲究重拳出击,但还有重拳组合.这就要指挥员合理配置兵力资源,实行各个突破,以最小的资源,获取最大的效益.

都是当兵的人,大家一听就明白,赵小豹一拍头,说,咦,我们怎么没有想起来呢?刘志力说,田丰连长不愧为军教导大队培养出来的高才生,他把打仗的经验运用到施工中来,创造了施工劳动的奇迹.

流动红旗还是在一炮连的阵地上,大家这一次是真正地服气了,那些个子高大的战士,他们释放出来的能量果然巨大!

这几天营长郑光强喜欢到各连地工地看,他不是一个爱在下级面前摆架子的营长,他走到哪里,干部战士都喜欢和他说说笑笑.这一天,他转到了一炮连的施工现场,跟八班的战士们推了一会儿石头之后,然后就跟连长田丰一起,来到那座被削平一半的小山包前,两个人在那里像研究起什么来.

昨天晚上,杨团长从营区打来电话,询问这几天的施工进度,他在电话里说,我已经向师长表过了态,不仅保证着陆场的工程质量,还保证提前完工.师长在电话里表扬了你们,他让我代问一营全体官兵好.师长还在电话里说,一营官兵辛苦了,施工强度大,既要保证你们吃得好,还要让官兵休息得好.

郑光强,你听到了吗?师首长关心你们呢.接着,郑光强又在电话里听到了杨团长捂嘴大笑的带有风箱一样哈哈声.团长哪里知道工地这两天发生的情况呢?他的电话给郑光强营长又增添了更大的压力.

营长问田丰:“还有十来天,你觉得眼前这座山包我们能拿得下来吗?过几天团长要来,听说师长也要来视察.”

田丰说:“营长,如果没有天气原因造成不能出工的话,就凭目前这种进度,机械施工组再提高一点效率,提前完工是没有问题的.”

营长接着说:“机械施工组不是我们部队的,他们 10 个人,5 辆推土机,将近 3 个月了,人也疲劳了,提出来要我们加工钱,还想放他们两天的假,如果不答应他们的要求,随时就有停工的可能,要真是听不到机械施工组的机器响了,全凭战士们爆破推石头填沟,工程有可能要向后延期了.”

田丰一听有些着急了,他说,我们之前签订的有施工合同嘛,他们怎么能够说要加钱就加钱了呢?果然,就在郑营长和田丰连长刚刚说完他们不加钱就要停工的话,他们说停就停了.他们这一停工,沸腾的施工现场立刻显得有些冷清.机械组可以停工,但部队不仅不能停工,还要甩开膀子干,分秒必争地干.但这事又不能向机械组的所在单位领导反映,如果他们单位领导知道了此事,只是简单地批评他们一下,很可能事与愿违,他们的情绪会更大,反而会影响施工的进度.

正当郑营长和田丰连长为机械组闹加薪和放假一事考虑如何解决时,田丰连长看到了连队卫生员背着一个绿色的带有白底印着红十字的药箱在工地上晃悠,其实,卫生员虽然不参加施工劳动,可他每天都来工地现场搞卫生保障,毕竟,这动锤打钎,凿眼装药,点火放炮,不是石末粉尘刮进了这个战士眼里,就是那个扶钎打眼战士的手被石头硌破,战士的手指啊,脚板啊,差不多人人都有伤情.在这种情况下,战士们为了完成任务进度,都是轻伤不下火线.卫生员在现场,一旦发现谁被石块碰破了皮,他就主动走上去,硬是给受伤的战士上药包扎.有的战士受了伤,自己不管不顾,直到血自动不流了.看到这种情况,排长、班长下命令,那个流血受伤的战士才肯让卫生员给简单包扎一下.田丰连长最懂得他连队的战士了,说是钢铁意志那是瞎扯,但作为一名走进军营的铁血男人,只是比一般人多些忍耐力罢了.什么事来了,不着急,沉着冷静,忍耐一下,也就扛过去了,这是人群之间相互传染的结果.就像一个人在打呵欠,如果你忍耐不住把呵欠打出来,会有人相继跟着呵欠连连.疼痛也一样,你破点皮流点血又是抹药又是包扎的,那么,另一个受伤的人也会跟着效仿.什么是坚强的集体?一旦这个集体在执行任务时,就能看出这个集体的凝聚力.他们以坚强和自信相互激励着,激发出的饱满热情和坚定信念,而不是那种慵懒的连连哈欠.说句实在话,刚刚开工的那几天,战士受伤最多.比如推车吧,城市兵就推不好那种两轮带斗的胶轮车,空车还可以,如果车斗里装满了石头,不是把车推翻了,就是石头连车一起推进了沟里,车子翻进了沟里不说,还会把人带坐在地上,这样一不小心,人哪有不受伤的?尽管连长一再强调注意安全,可以这样说,官兵每个人每天都磨烂一副手套,哪一个人的白手套没有被鲜血染红过? 受伤的人数一天天在增加,但工地却不能因此停工.

一个卫生员,保障全连近百十号官兵的身体健康,靠的不光是责任心,还有娴熟的技能与胆略.

这让连长田丰想到了上个月中旬发生在驻村的一件事:那天上午,部队刚刚吃完了饭,大家准备简单休息一下,然后集合去工地.就在这个时候,只见一位年轻的母亲抱着一个 5 岁大小的女孩一路哭喊着来了,一边跑一边喊:“解放军同志,快看看我的女伢!”部队住在村子里,卫生员登门为广大老百姓防病治病,在当地村民眼里,卫生员就是他们的恩人,也是他们的救命人.听到年轻母亲的哭喊,卫生员背着药箱迎了上去.

“大嫂,你别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大嫂喘着气焦急地说:“解放军同志啊,快看看我家女伢吧.”母亲急得都哭了,可她怀里的那个女孩子像没有事似的.卫生员问到底怎么了,年轻的妈妈才慢慢冷静下来说:“我家门前不是有一条小水沟吗?几个孩子经常在里边洗澡,可是呢,沟里的蚂蟥比较多,常常叮在孩子们的腿上,都流血了也不知道.可是,这一次,有一只蚂蟥钻进了女伢的身体里,弄不出来了,这可咋办呢?”卫生员用镊子小心翼翼地从里边把那只吸食女孩血液显得通体透红又肥胖的蚂蟥取了出来.

女孩的母亲说她对解放军的恩情说不完,她还说,她有一个弟弟在县水电局,就在你们的着陆场开推土机,你们要是有什么事,直接找他或者是跟我说,我去找他也行,天大的事,只要是解放军要办的,就得给解放军办好,解放军是咱们的救命恩人.

田丰连长对郑营长说,有了.

郑营长问他有什么了?田丰连长把卫生员给小女孩看病的事情说给营长听,郑光强笑了,说: “马上让卫生员去找那位母亲,让他的弟弟帮帮这个忙,今晚,你来营部吃饭,我们再请她的弟弟喝两杯.”

事情并不像田丰连长想的那么简单,那位小女孩的舅舅说,我自己的事都好说,你们让干多久,我就陪你们把工程干到底,可是,我们 10 个人啊,这样吧,我来跟他们说说看.

晚上,营部摆了两桌子酒菜,十分丰盛,酒是当地有名的黄鹤楼特曲,烟也是当时有名的望海楼牌子的,这在当时,谁能消费得起这两楼,绝对不是一般的工薪阶层.如果当地宴请使用这两种名牌商品,那么,被宴请的人就拥有一种身份感.

酒大概喝多了,小女孩的舅舅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衔在嘴角,田丰连长赶紧摁亮时髦的电熔丝打火机给他点烟,小女孩的舅舅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有点晕乎乎地对他的同行们说:“局长亲自点将让我们来和解放军一起施工,局里每天也发我们补助,两个多月都能熬了,剩下最后几天就熬不下去了?家里能有啥事啊,我跟你们说,全国人民学解放军,咱们谁也不能给解放军找麻烦,这个脸,咱们可丢不起.”说罢,他还用手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脸.

尔后,他又端起了酒杯,说,郑营长,田连长,来, 我敬你们酒. 我保证, 你们不撤离, 我们不走人!

对对对,你们不撤离,我们不走人!

那天,参加喝酒的还有三连和一连的几个在着陆场施工的连排干部们.听到机械施工队师傅的表态,军人们也都站了起来,他们都端起了酒杯,说:“谢谢工人老大哥,为了我们空降兵的建设,为了着陆场能够按时完工,我们军人敬你们工人老大哥一杯酒.”

于是,大家都端起了酒杯,共同干杯.

第二天,当连队的官兵们来到施工现场,5 台推土机早已在工地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填沟的,推石的,打眼的,机器的轰轰隆隆声,铁锤的叮叮咚咚声,在这里交汇成一曲开山修建着陆场的赞歌.插在远处的一面面红旗在风中猎猎地飘,写着“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为实现军队现代化奋斗”的标语口号更加醒目,整个施工现场更加蔚为壮观.

郑光强营长绝对没有想到机械施工队的问题这么快就解决了,还是他老人家说得对.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这不,刚接受修建着陆场任务的时候,面对那样多的大小山包和一千多亩大的场地,在没有施工经验和施工设备落后的现实情况下,一个营的兵力啊,加上营部的官兵还不足千人,硬是凭着军人对党和人民的绝对忠诚,在施工中不断地摸索和总结,克服一个又一个困难,*了一个又一个的山头.那时候部队 Y 团的建制,是在全军大裁兵的情况下,一个营只保留 3 个建制连队. 也就是说, Y团一营只有一炮连和一连、 三连.步兵连人还多些,炮连的兵力不到百人,这样的编制,这么少的兵力,要求 3 个月的时间内,修建空降兵史上一个最大的能够全程投放一个满团建制兵力的着陆场.若是带兵打仗还可以,让一个野战部队的营长带兵施工,郑光强心里真的没有底.虽然师里也有农场,每一个团都去农场参加过劳动,但那只是临时的,有的是当天去当天回来.就是到了麦收时节,部队也就在农场待上个把星期,农场有联合收割机,战士们只是把收割过后的麦草收拢好,然后为了颗粒归仓,机器收不到的地方,把长在地里的麦子割下来,用车子运走就行了.

那毕竟是农场劳动,不是施工啊.当接受这个任务后,郑光强首先想到了去年一炮连在罗汉寺砖窑厂施工的情况,那次施工时间比较长,差不多快半年的时间.连队施工,人员少,管理上相对容易些,可这是一个营啊,要论军事训练,郑营长有一套经验,可现在让他带兵施工,他是一点经验都没有,所以,有什么事,他喜欢找一炮连的连长田丰在一起商议.当一炮连的兵们听说又要去蔡家岗修着陆场,熬到年底就要退伍的老兵们有了牢骚,甚至有人埋怨道:什么空降兵啊,简直就是工程兵嘛.牢骚归牢骚,真要到了去施工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提出不去,有的老兵还写了申请书和保证书.当然,这些写申请和保证的多是来自农村的一些老兵,他们有的想通过这次劳动,好好表现一下,解决自己的入党问题,但也有的老兵想得远一点,继续留在部队再干一年,目的是想转为志愿兵.那个时候,除了提干,就是转志愿兵了.志愿兵虽然不是干部,可是,转业到地方后也能有个好工作,虽然不是国家干部,也能吃国家“皇粮”.因此,那些在部队超期服役,年龄偏大不能提干的老兵,都想有机会转成志愿兵.此时的一炮连,干部在位率不高,副连长有病请了假,准备年底转业走人,指导员被抽到军教导队帮助工作了,司务长又在家休假.连队现有干部只有 3 个排长和连长田丰,再加上一个副指导员.施工嘛,不是打仗,田丰也没有催休假的干部停止休假返回连队执行修建着陆场的任务.该休假的继续休假,请病假的你催他也不会回来,指导员在军里教导队帮助工作,一时半会又回不来,他只有和副指导员还有排长们一起带兵施工了.

那几天,一炮连老兵许大个子显得有些兴奋,他得知部队要去蔡家岗那个地方修建着陆场,曾找到连长田丰还递交了一份申请书.许大个子对连长说:“连长,我家就是山区,没当兵前,我跟我们村里人都开山放炮,朝山外运石头,打眼放炮,我有经验.”

郑营长得知一炮连的许大个子有一手开山放炮的经验,他就跟连长田丰说,在部队没有进驻蔡家岗之前,我们有必要培训一下骨干,就让许大个子来给大家讲讲怎样打眼放炮和注意事项.

许大个子是江苏人,来自一个偏远的山区.他在一炮连都超期服役两年了,他已经当了 6 年兵,当过几年班长,后来年龄大了,班长不当了,但他兵龄长,伞也跳得好,军事技术过硬,是连队的骨干力量.他的年龄比现在的连长指导员都大,因此,有些事,连队干部还得找他商量.去年,连队想让他退伍,他私下里找到在团军务股当股长的老乡跟连队干部打招呼,又在部队留了一年,也确实因为他年龄偏大了,提干没有一点希望了,转志愿兵吧,也是因为年龄的原因,军务股他老乡很想帮忙,但也没有办法,反正他在部队能留一年是一年,他不想再回到那个到处都是石头蛋蛋的穷山乡.

骨干培训结束后,部队就进驻了蔡家岗那片丘陵山区.

如何打好第一仗,放响第一炮?第一次进山,大家都有些蒙了,那么大一片山地,大大小小的山头一个挨着一个,看到边看不到尾,山上的马尾松虽然不太茂盛,但也成片成片地矗在那里,光是砍树,就得费不少人力.看到眼前情形,许大个子向营连建议,我们要线性施工,不要撒胡椒面,线性施工可以层层推进.他又看了看山石,然后说,这种石头叫面石,看似坚硬,其实很松软,像商店里出售的石膏块子,你用力一砸就粉碎了.营长用脚在石头上使劲一踩,果然像许大个子说的那样,上面被踩出了一层石沫.怪不得师里把着陆场选址在这里,原来这里石头被打碎后,会像沙滩一样的松软.这是空降兵跳伞最理想的场地了,战士从高空着陆,松软的石粉层,起到了缓冲作用.

看上去石头并不坚硬,可是,你真要把铁镐砸下去,不管你用多大的力气,也只能砸出一点浅浅的坑来. 因此, 要想把这些山头推平, 还得动用火力,将它们的坚硬给摧毁,使之化为齑粉.

与此同时,许大个子还提议,一个连队专门负责砍树,一个连队负责打眼放炮,一个连队负责推石填坑.只有把山头炸开了一个口子,机械施工队才可以进入场地作业.许大个子的每一条建议都收到了效果,可以说,他的每一条建议都会被营长采纳,因此,他成了施工现场的红人.第一天,成果不是很大,连长有点儿急,营长面带焦虑,许大个子说,上山采石急不得,大家都没有经验.然而,第二天, 第三天, 进展依然缓慢, 连长说, 这可咋办?营长说,得想办法.就是在焦虑和急躁的煎熬中,一个星期之后,大家突然发现,进度还是很快的,连长兴奋,营长称赞.也是一周后,机械施工队进驻现场,5 辆推土机一起上阵,千亩山地,很快被撕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

刚开始上山打眼时,大家都没有经验,一人一把锤子一根钢钎,大家按照培训时说的那样,可是,摸惯了和炮的手,突然换了另一种作战“武器”,大家都无法掌握它们的性能,可这些个铁对铁的家伙也不听话,你稍微一偏,钢钎就滑向一侧,一不小心铁锤就砸在了手上,有人嫌戴手套碍事,干脆就摘了下来,打眼的第一天,没有一个人手上不受伤的,有的还砸在了手指头上,找卫生员上了点消炎粉,缠上了纱布,接着再干.

那几天,满山头都是叮叮当当的铁锤砸在钢钎上的声音,因为有的人打出的炮眼不合格,得许大个子检查后才可以装填.

按说嘛,团里应该给施工营连供给 TNT ,可是,营里分到连队的都是那种类似于过年燃放的大炮仗一样一管一管的硝胺.TNT 当量太大了,而且那种数量少,仅供部队演习使用.而目前施工用的硝胺,虽然当量小,但安全系数大,经济上也合算,这也是当时部队为节约经费预算最好的选择.但这种也需要,在采石的时候,把捆绑在上面,塞进炮眼里,一个挨一个连接好之后,只要用电池遥控打火,立刻会万炮轰鸣,烟尘翻滚.

在第一次山石爆破之后,一直都在指挥现场爆破的一炮连许大个子眼睛紧紧盯着爆破现场,待响声过后,烟尘散尽,许大个子对准备进入施工现场的官兵说,你们先不要进去,我去看看爆破效果,如果石头没有被炸翻,说明爆破失败.营长不让他进去,连长也不同意,但他一再要求进到现场看看,为了施工进度,营长还是点了头,并特别强调,要谨慎小心,千万不能有任何差错.许大个子整了整戴在头上的安全帽,把夏秋常服的风纪了个严实,因为石头的碎渣落进了身上,有的人会过敏不说,扎在身上也难受.

许大个子小心地绕过一个又一个的深坑,像是怕踩着了地雷.当然,许大个子也怕有哑炮,他数了九九八十一个炮坑,心里有了数,他像胜利归来的勇士,对营长和连长说,有的炮眼深度不够,有的是没有压实塞紧.第二天再打眼的时候,大家都按照许大个子提出的要求,把炮眼打得符合深度.在装填之前,许大个子拿着一管,一遍遍地给大家解说,他站在队伍前边,问大家,都明白了没有?

队伍里战士一起回答,明白!

好,大家各自按要求装填,一定要把线捆扎好,把炮眼填实压紧.

第二次的爆破很成功,郑营长当着田丰连长的面表扬许大个子,说,这次修建着陆场,你们连的许大个子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年终你们给他报一个功,我们再上报团党委,让团宣传股整理一下材料,好好宣传一下.

当然,营长说这话的时候,许大个子也在旁边,他不好意思地说,我这算什么啊,能为空降兵建设多贡献一分力量,也是我的心愿嘛.

一开始,连队战士一个人一天只能打三五个炮眼,等慢慢熟练了,一个人一天居然能打十七八个炮眼,使进度明显地加快.当大家都能熟练地眼,装填了,许大个子虽然还是技术上指导,但向他请教的人少了,他受到的表扬越来越少,他似乎有些失落感.

那些天里,战士们的工作就是打眼放炮,然后由施工队用推土机把炸碎的石粉推平,有推不到边的地方,再由战士用推车一个小坑一个小坑地来填平.

机器不是人,人也不是机器,但有时候人就是一架机器,不管什么时候,机器永远不是人.正当着陆场施工进入如火如荼的阶段,5 辆推土机不是今天这个趴窝,就是明天那个趴窝,问题出在老是掉链子上.因为,水电局把几台旧机子开进了工地,好的机器用到了水利工地了.

问题让杨团长知道了,他去县水电局把局长痛骂了一顿,局长赔着笑脸送走了团长,第二天,5辆崭新的推土机开到了工地,新机器效率就是不一样,听隆隆的机器声都比较高亢,新机器新动力,连队战士一个个像小老虎一样,整个工地都沸腾得像火山爆发.

连队每天的工作就是吃了饭进山,出了山吃饭,吃了饭稍做休息再进入山里,重复性地进行劳动,确实有些单调且枯燥.担任施工的连队不能光强调施工进度和安全,战士的政治学习还是要抓的,那个时候,政治是统率,政治是灵魂嘛,为了紧跟形势,连队文书留守,司号员兼通信员,他每隔几天就跟营部的车子回连队一趟,主要是把战士们的家信和报纸带到工地,让各班排业余时间大家读报用报.营部规定,周一、周二和周四、周五,如果不是风雨天气,每天早晨都要按时出操,周三早晨帮助老乡家里打扫环境卫生,周六和周日,早晨休息.但每天晚上不是读报学习就是各班排自行活动,周末晚上坚持晚点名,由连长讲评一周来的劳动情况.

每当司号员回到了工地,他就成了战士们争着要见到的重要人物.司号员把报纸分发到各班排后,一些平信他都夹在报纸里一块儿发下去,只有挂号信和包裹才会让战士自己来取.卫生员那时一连收到家里寄来的两封信,都是家里给他提亲的事.

父亲在信中说,你当兵也有两年了,家里人给你提了亲,可是,你又不在家,没有人给你做主啊,婚姻大事,只有你自己当家,今后过日子是你们自己,父母也不能陪你们一辈子.

信中提到了一个人,是我高中时候的女同学.她虽然算不上是校花,却也是班花一个,可是,她的家庭比我家富裕得多,而且她就兄妹两人,可我呢,弟兄好几个,家里的日子过得苦,我怕她到了我们家过不惯穷日子,我就没有答应她.我的父母却对我的那位高中女同学有好感,但不知道那位女同学是否从心里真正喜欢我.我在想,如果在部队能混个一官半职,跟她还算般配,如果过两年我又回到了农村,她还会答应这门亲事吗?她之所以急着要和我处对象,是看中了我以后会发达,因为,我当兵的时候,是作为一名高中生到部队的,那个年代,文盲都可以当兵,何况我在学校还算是一名优等生吧.说实话,有文化是优势,但也是劣势,没文化的人能吃苦,后来事实证明,那些在部队提干的同年度兵,多是文化低的农村人,因为他们能干,肯干.这就是进步的资源.城市兵作风上多显得散漫,有的人在部队提干都不愿意,只想当几年兵之后,回去找个单位,过自己的安稳日子.其实呢,我的那位高中女同学之所以能够看上我的原因,是我在卫生教导队学习时拍的一张照片.

那一天,学员队里有一个城市兵,家里来人带了一部照相机,因为这个学员家离部队近,父亲又是县委宣传部的部长,说是出差到武汉开会,路过这里看看儿子.我和那位宣传部长的儿子一个班,在他的父亲给别人照相的时候,他儿子就让我也照一张.

其实,我心里早想让他的父亲给我照一张相,可我不好意思开口.既然我能有这个照相机会,我还犹豫个什么?正好,别的同学照相时都背个红十字药箱做道具,我也从刚刚照过相的一个学员手里接过那个道具药箱,挎在了肩上,不远处是师医院里停着的两台救护车.我说,咱往那边走几步,站在救护车前照.

我选择了车头一侧,一只脚踏在救护车的踏板上,一手扶着车门,姿势有点斜,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天生就有当演员的料,我面带微笑,两眼有神,那姿势斜得潇洒,学员的父亲不愧是宣传部长,他懂得选择拍摄角度和掌握按快门的时机,我心想,照片什么时候才可以拿到啊.后来,我才知道那次同学的父亲给我们照相用的是上海产 “120海鸥牌”照相机,那个年代,能背上这种相机的人绝对是有身份人.一个星期后,同学的父亲把我们的照片洗好连同底片一起寄了过来,我的那张照片洗印出来之后,简直可以上当时复刊后的《大众电影》杂志的封面,上不了封面上封二也不为过.我可以这样说,到目前为止,那次照相是我有生以来最为满意的一张照片,虽然它只是黑白照片,但其效果不亚于现在数码相机拍摄出来的彩色照片.

在那个彩色照相技术还比较满后的年代,我拿到底片除了冲洗几张黑白照片外,又放大洗印了几张彩色的,寄给了家里,据后来我姐姐说,村里的小姑娘看到照片后,都私下里跟我姐姐要照片,当然,我姐姐也不是随意把我的照片说给谁就给谁的,那次洗照片,我狠心花掉了我一个月 6 块钱的津贴.只可惜,我没有把胶卷保存好,多年后,我问家里的人,当年的那张照片还有没有保存?我的母亲说,这个给你说亲要照片,那个提媒要照片,都被媒人拿光了.有一次我到姐姐家说起这事,姐姐笑着告诉我,你的那位高中女同学家里还有.说这话的时候,我已经转业多年了,当然,那位女同学也没有和我结为鸾凤之好.那是因为她的父亲当时在大队的供销社站柜台,就像鲁迅笔下鲁镇卖茴香豆给阿 Q 的鲁爷.他有点看不起我的在生产队当饲养员的父亲,后来我听人说,女同学的父亲跟媒人说他不就当个兵吗?过两年回来,脱掉了一身黄皮还有啥?他爹娘生了一帮孩子,闺女去他家受罪啊.其实,那位女同学心里还在想着我,只是她父亲不同意这门亲事.是的,我的父亲是生产队里一名饲养员,我得感谢他在给生产队养牛的同时,偶尔从牛嘴里扣出一点饲料给我们兄妹补充营养,至今想起来,我的嘴里还有从牛槽里抓出来的那种炒黄豆的味儿.那些日子,修建着陆场正忙,我也没有给家里回信.家里等不到我的回信,估计我的父母不好对人有说什么,这样,女同学的父亲才会在别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高贵和对我的不屑一顾.

今天我准备回营房,司号员说他有点不太舒服,让我回去把信件和报纸带来.我还真有事要回去一趟,因为,我要去团卫生队再领些药品回来,有些药品消耗量比较大,有些药品不仅仅用于服务兵,还有一部分药品用在了给老百姓看病,为群众看病防病,也是人民子弟兵应该做的嘛.司号员还告诉我说,许大个子也要回去,等营部的车子到了,你喊上他.这时我听到离我不远的 8 班里传来一个人的哭声,大家都去了工地,谁会留在老乡的家里呢.连队规定,没有特殊情况,战士一个人绝不允许留在老乡的家里,因为,老乡家里有女性.

我有些奇怪,许大个子为什么要回去?

司号员神秘地对我一笑,像心里有话不便跟我说,我心想,有啥事还搞得神秘兮兮的,他不说,我也没有去多问他.我觉得,许大个子是领导最为欣赏的老兵,他在这次修建着陆场施工中功劳最大.

当我走进住在老乡家的 8 班时,我发现是许大个子在哭,我问他,老班长,你遇到啥伤心事了?

老班长见我过来了,一把抹掉了眼泪,立刻露出笑脸说,也没有啥,心里不舒服,就是想哭!

我感到奇怪,还没有听说过谁想哭的.

许大个子是一个结过婚的男人了,他也有了自己的儿子,才两岁半大,我就问他是不是想儿子了,他笑了,没有回答我.然后,他对我说,卫生员,你说我年底会不会退伍?我安慰他说,营长和连长非常信任你,说不定年底还会给你留一个志愿兵指标呢.

他说,我不会再留下了,我也不能等到着陆场修建好再回去,我跟连长说好了,我得回营房,我一定要回去看守营房.

许大个子那天并没有跟我一起回营房,他说他还有事要跟连长交代.既然连长要你回营房了,你还有啥事啊?

没几天,许大个子真的卷起了铺盖走人了.

许大个子为什么走了?后来,在一次营长和连长的闲谈中才知道,说是房东家的儿媳妇看上了他.女人的丈夫在武汉钢铁厂当工人,很少回来,女人耐不住寂寞,看到许大个子整天脸上都笑眯眯的,人又健硕,还喜欢为她们家打扫院子和挑水,房东家儿媳妇硬生生地喜欢上了他.有一次,他们在一起有不当动作,被儿媳的婆婆看见了,她怕儿媳妇跟当兵的跑了,就把这事跟连长说了,当然,连长并没有批评许大个子,而是让他回营房看守,这一决定,让许大个子如雷轰顶,他想留在部队再干一年,恐怕成了泡影,这才是他伤心的真正缘由.

对于一个热爱部队,积极为部队建设尤其是在修建着陆场的施工中有过付出和贡献的老兵许大个子,营长和连长的意见非常的一致,并没有造成影响,让许大个子及时返回营房,是对他本人的负责,也是化解矛盾最好的办法.不管有没有此事,郑光强营长在许大个子走后,对全营官兵进行了教育,当然,他并没有点名许大个子的事,只是让部队在接触女性村民时,一定要保持距离.

后来,我听许大个子对我说,连队领导太主观了,这对他有点不公平.

那天,部队施工回来,班里的战士都端着盆去屋后的一个小水塘里洗脸了,许大个子发现老乡家里的水缸见底了,于是,他挑起水桶去打水.

天气有点热,住在老百姓家,战士们都穿着长袖褂和长裤,怕是不雅行为引起群众不满.

院子的一棵树下,房东的儿媳正在一架鼓风机前摇着手摇柄,把新打下来的稻谷吹干净,让米糠分离.许大个子挑着桶从她身边经过,房东的儿媳说,许大哥,你累了,放下吧,等我把谷吹干净了,我去挑.

许大个子看了一眼女人,说,我不累.

等许大个子挑水回来,女人还没把稻谷吹干净,正当许大个子走到女人身边时,突然,女人说她眼里进了一片谷壳,她嚷嚷道:“许大哥,快帮我吹吹眼睛,里边有谷壳进来了,不舒服!”

既然女人有求,许大个子当时也没有多想,就放下水桶,来到房东儿媳的跟前,和女人近距离,面对面地挤在了一起,他用手翻开了女人的眼皮,没有多想,就脸对脸地吹了起来,这边刚吹完谷壳,女人又嚷嚷她脖颈里有一只小虫子,非要许大个子帮她掀开衣领给她把虫子捉出来.她一边歪着膀子,一边往许大个子的胸前蹭,指着自己的锁骨下边,娇嫩嫩地说,大哥,大哥,快,快,就这里,这里痒.

许大个子刚要动手,女人的婆婆从远处走来,大声问道:“都啥时候了,几把稻谷还没有吹好?”

听到婆婆喊,女人一把推开许大个子,红着脸像是生气的样子,她也不让许大个子捉虫子了,许大个子感到没趣,也很快挑起水桶走了.

其实,女人的婆婆早就把许大个子跟她儿媳妇的事看得清清楚楚.都是过来人,婆婆觉得儿子一年也回来不了几次,愧对儿媳妇,但也不能让她浪成这个样子啊,有伤风俗.于是,她把许大个子的事告到了田丰连长那里.许大个子是连队最老的兵,连长得给他留足面子,于是,就通知他回营房.

我估计,许大个子不想立刻回营房,说是有事还要找连长交代,大概是想为自己洗个清白.

我一直坚信许大个子是清白的,要是有问题,也是房东家的儿媳妇有意缠住了我们的老兵许大个子.不管许大个子有没有此事,你给房东家的儿媳翻眼皮吹谷壳,还掀开人家的衣领捉虫子,虽然自己觉得是在做好事,但毕竟这种好事是做不得的.当然, 有些事也是瞒不过去的, 8班的兵没事的时候,几个人就拿这事逗乐,这是在许大个子离开他们班之后,他们见房东不在,才敢悄声议论.说,你许大个子看到了虫子吗,那或许是长在女人雪白皮肤上的一个痦子呢,呵呵,幸亏没有往下掀人家的衣裳.哈哈,哈哈,有好些日子,8 班里的这些年轻的兵们喜欢用这事来释放自己青春期的压抑!

事后我在想,许大个子啊,连长没有处分你就算便宜你了,军纪并不是以为你年龄大就对你没有约束!

中间,师里知道 Y 团一营全体官兵在远离营区的一个偏僻的山乡修建着陆场,官兵都很辛苦,师首长就派师文艺演出队来工地慰问演出.

演出是在新开出的一块平坦的着陆场上进行的,着陆场的夜晚被一盏盏瓦数不大的电灯照亮,战士们吃过晚饭,都集合在村口,连长提出了要求,师首长对我们非常关心,派来了文艺演出队到工地慰问我们,一同来的有师里的领导,也有团里的领导,我们在观看演出时,一定不要随意走动,每个节目演出结束,大家都要给予鼓掌.

连长问道,大家能不能做到?

“能!”别看整日在工地干着繁重的体力活,但年轻人的精力是旺盛和充沛的.只要能吃好,睡好,一个个体力恢复很快.

每一个战士都挟着一个小马扎凳子,值班排长喊着口令,一炮连被带到了正在修建的着陆场.接着,一连和三连的官兵也都喊着口令到了,他们整理好自己的队伍,这边刚一坐下,那边就开始了拉歌.拉歌是部队集会时一种常见的娱乐活动,实际上就是唱歌比赛.事情是一连挑起来的.他们的值班排长站在队伍的前边,先是自己唱了《空降兵之歌》开头几句,然后打起了拍子,说,预备唱:

战歌如雷,马达怒吼,

英勇的空降兵深入敌后,

钢刀闪金光,满腔怒火仇,

为祖国,为人民顽强去战斗,

插入敌心脏,砍断魔鬼头,

消灭侵略者,一个也不留,

嗨!嗨!嗨!一个也不留!

歌声一停,全场拍手.接着,一连组织唱歌的排长开始起哄了:一炮连,来一个,来一个,一炮连.在一连的挑战较劲中,一炮连副指导员站起来,走到队伍前边,指挥大家唱了一首《战友之歌》.一炮连唱罢,三连又接着起哄,于是,着陆场上歌声阵阵,显得格外热闹.如果不是文艺演出队来到了舞台上,拉歌还会继续进行.

白天的着陆场都是轰隆隆的机器声和开山放炮的响声,到了夜晚又归于沉静.可是,这沉静的着陆场今晚被师文艺演出队打破了.

舞台就搭在一个临时推平的山包上,演出队的两辆汽车停在了舞台的后边,算是舞台背景墙了,车子中间挂起了一条横幅:S 师文艺演出队慰问着陆场全体施工官兵.

团里来了一名政治部副主任,演出前,他手里握着一个麦克风,站在舞台上,开始了他的慰问演说.

一营的全体官兵,你们辛苦了!我代表 Y 团党委向你们表示慰问.一个多月来,你们冒着酷暑,战斗在修建着陆场的第一线,没有星期天,也没有更多的休息时间,在生活如此枯燥的情况下,你们坚决执行上级首长下达的命令,保持和发扬我军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的优良作风,与寂寞空旷为伴,用军人摸的双手,洒下辛勤的汗水,为我们空降兵修建出自组建以来,史上最大的着陆场,你们夜以继日的奋斗(部队晚上从来不加班,哈哈)无私的奉献,师首长放在心里,团首长惦记着你们,派来了演出队,用最精彩的节目,慰问你们.副政委的话音一落,台下的官兵掌声雷动,长久不息.

那晚演出的节目都是过去官兵听到过的歌剧唱段, 也有临时编排的群口快板书 《炮声隆隆斗志昂》 ,夸的就是正在修建着陆场的官兵们.

节目演到处,台下的掌声如潮,一波又一波的掌声,像翻滚的海水,咆哮着溢向着陆场的四周.接下来女声独唱,歌剧《江姐》里的一段《红梅赞》,演唱者是乔晓林,她是文艺演出队的队长,也是一营营长郑光强的爱人.郑营长自从来到着陆场施工现场,他除了两次回去参加团党委扩大会之外,几乎没有回过家.演出结束后,乔晓林走下舞台,直接来到郑营长身边,她话还没有出口泪先流,说,老郑,你辛苦了!

没有拥抱,有的只是相互安慰和鼓励.郑营长向她靠近了一步, 说, 你比我更辛苦, 外出演出不说,家里的事都是你操心,孩子还小,父母身体不太好,你为我们郑家付出的太多了.

当营长说到这里时,乔晓林脸一扭哭了起来,郑光强以为她一个人在家辛苦,经不住劝慰.过了一会儿,乔晓林才说,郑营长的父亲心脏病发作住进了医院,他的母亲带着 3 岁大一点的孩子在医院里照顾着父亲.

郑营长咬了咬牙,没有说话.他是把所有忧伤都咽进了肚子里,更不愿意把不快写在脸上让妻子看到.

军人嘛,就是要把一切交给党,现在,组织上让他带着一个营的兵修建着陆场,他就是要和全营的官兵绑在一起,直到把任务完成!

有队员过来喊道,乔队长,上车了!于是,郑营长握了握妻子的手,送她上了车.昏暗的灯光下,他看到妻子上车后抬手擦泪的情形,心里顿时有一种酸楚.但他在心里说,谁叫你我都是军人呢?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演出的第二天,郑营长正在工地上与官兵一起劳动,营部通信员跑来向他报告说,杨团长打电话找他,好像事很急.郑营长回到营部,他把电话回过去,只听杨团长说:“郑光强,我命令你今天必须赶回来.”

此时,他才知道,父亲已经躺在了医院里的太平间里.一个堂堂正正的军人,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欲的真正七尺男儿,再也抑制不住了,他的眼泪顺着面颊热热地流淌了下来.

郑光强的父亲是一位抗日老兵,从团职岗位上转业到天津市局任职,后来当上了局长,由于身体不好,年龄也到杠了,离休跟随儿子来到了部队,支持儿子的事业.但是令郑营长没有想到的是,昨天还听爱人说父亲住院,哪知今天却成了永别?

军人生来为打仗,自古忠孝难两全!

就在郑光强准备返回营房时,营部通信员向他报告,欲言又止.通信员知道,郑营长该回营房了,可是,就在通信员犹豫之间,郑营长问他到底是什么事,让他快说.通信员告诉他,着陆场机械施工队有两名司机打架,双方都受伤了,人被送进了公社医院.

虽然是机械施工队的人打架,他们不属于部队管理,可毕竟是在修建着陆场的时候出的问题啊,郑光强立刻决定,他暂时不能回营房,他得要弄清楚两位师傅为什么要打架,伤势如何?如果有战士参与进去,那就是影响军民团结的大事了,也可能是通信员不了解实际情况,或者是通信员有些情况隐瞒了,他必须弄清楚打架的原因.

来到工地,机械施工组的师傅们都有意躲着郑光强,这让郑营长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看来,伤者的伤势一定不轻.于是,他找到了施工队的队长.一开始,队长还不愿意说,有些个吞吞吐吐的,郑营长立刻判断,一定与部队有关系,要不然,这样大的事,为什么队长都不愿意说呢?在郑营长的一再追问下,施工队长这才慢慢地点起了一根烟,把事情的原委细细说给郑光强听.

队长吸了一口烟,说,其实也没有大事,就是因为两人中的一位工人师傅是从部队退伍回来的战士,他对那个师傅说解放军不好,心里不满意,就因为这,两个人越吵越来劲,是那个从部队上退伍回来的工人师傅先动起了手.

昨天晚上不是你们部队来工地慰问演出嘛,那位唱《红梅赞》的女兵唱得实在太棒了.大家还都为昨天部队的演出叫好,说能多来几次慰问就好了,还可以再看看那个长得漂亮的女兵.在这时,有个胖一点的师傅说 , 那个女兵长得漂亮,音道也好,都唱得我心里痒酥酥的.在部队当过兵的瘦一点的师傅听不下去了,他不知道听谁说那位女演员是你的爱人,护着你,就警告胖师傅说,你不要侮辱我们解放军.

胖师傅一听来了劲,讥讽道,哟,你们解放军,你才当了几天兵?

我说她音道好是夸她嗓子好,哪里是侮辱了?

解放军怎么啦?自己的男人不在家,照样上错床.我让你耍流氓!

过兵的瘦师傅以风一般的速度,一拳头打在了胖师傅的脸上,这重重的一拳打得他满嘴吐牙.

胖师傅也不是好惹的,他随手摸起一个扳手,照着瘦师傅的头上砸去,瘦师傅用臂一挡,手臂受伤, 两人都住进了医院. 平时, 他们两个关系非常铁,就因为瘦师傅不愿意听到侮辱解放军的话,才发生了矛盾,最后打了起来.

事情就这样简单,却又那样不可思议!

队长说,郑营长,你也不用担心,没事的,平时他们两人好得能穿一条裤子,放心吧,用不了两天,他们还会像兄弟俩一样来工地开他们的推土机.郑营长听后感到好笑,芝麻大的事,就能闹出这样大的动静.

后来,爱人打来电话,催他赶快回去,杨团长也在电话里把郑光强骂了一顿:“这是在修着陆场,又不是前线打仗,啥事比家里老人去世还重要,你把事情交代一下,就说我杨团长说的,只要不是打仗,天大的事你也得给我回来!生前不能尽孝,老人家不在了,就一拃远的距离,你就是跑着也该回来了.”

郑光强离开着陆场的那晚,雨下得好大,好猛,这是自修建着陆场以来几次下雨最猛烈的一次!

根据老人家生前遗愿,死后回归故土.郑光强处理完父亲的后事,让妻子把父亲的骨灰送回老家下葬.他跟爱人乔晓林说,他还有一个营的兵在着陆场施工劳动,离不开.相比较而言,师文艺演出队只要没有演出任务,大家都比较清闲.乔晓林向单位请了假,把她 3 岁大一点的儿子交给幼儿园的阿姨,就跟婆婆一道,带上公爹的骨灰回老家了.

郑光强营长只在家里待了两天,严格地说,他只在家里待了一天半的时间,就匆匆忙忙地返回正在施工中的着陆场了.

郑光强知道,着陆场建设越是接近尾声,越要加强对部队的严格管控,往往在这个节骨眼上,连队战士有一种麻痹思想,在工地待的时间久了,想返回营区心切,这时候,绝对不能有松一口气的思想,尤其是连队干部们,自身不能放松要求,也不能让战士有一种松懈思想.

怕出问题还真是出了问题,但问题不是出在连队,而是发生在营部炊事员的身上.好在事态很快得到有效控制,否则的话,那可就造成严重的后果,直接影响整个团的威信了.

那天,大家都上工地了,营里的几大员只是围绕营长和副营长搞好服务保障,他们都不去工地参加施工劳动.营里的炊事员知道营长喜欢吃地瓜,可是,在北方这样的一个山区里,他们的土地比较金贵,只习惯种水稻和小麦,偶尔有一小块地栽植地瓜,简直是稀少植物.你可不要以为地瓜没有大米值钱,在湖北这个只盛产水稻的地方,一个地瓜能换一大碗白花花的大米.

营部里的炊事员是安徽阜阳的兵,南方的地瓜在他们家乡被称为红芋,遍地都是,可以这样说,根本不值钱,就连农民喂猪,都把红芋煮熟了掺上其他杂粮, 把猪养得屁股往外撑着, 体大肥壮. 可是,那是你们的家乡,在这里就不同了,你可以用新下来的大米撒在地上喂鸡,却不可以糟蹋哪怕长得像绳子一样细的地瓜.

营部炊事员几次经过这片地瓜地,就是没有见到人,如果有人的话,他跟人家商议,买一些地瓜回来,给营长熬粥喝.因为营长也是北方人,喜欢吃地瓜,他说他已经多年没有吃到地瓜了,没有想到在这山区里,却发现了这稀少植物.炊事员也是出于好意,在找不到主人的情况下,他就随便挖了几颗,炊事员也知道,这个时候的地瓜并不大,也不好吃,但是,部队施工快要完工了,回到营区,想给营长熬地瓜粥,得要等好久了.他刚刨出几个地瓜来,这个时候,远处有一位村民向他跑了过来,一看是当兵的掘他家的地瓜,像是掘了他家的祖坟,咿咿呀呀指手画脚跟营部炊事员理论.原来,这块地是另一个村子的,眼前的这个人是个哑巴.都说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可是,哑巴见了兵,有理无理更是讲不清.于是,哑巴就随炊事员来到了营部.按说,一般山区的农民是比较纯朴的,对部队也有感情,可是,当部队在一个地方居住时间长了,他们知道部队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又爱护老百姓,有的人看部队有钱,就想着把东西卖给部队.其实,在部队驻进村子之后,各连队在蔬菜购买上,都是买村民的,这样,多给村里群众增加些经济收入.后来,有的村民不像当初那样了,把质量好的时鲜蔬菜送来,而是把一些蔫蔫巴巴的蔬菜也送给部队,这样的菜连队伙房当然不能要了.有些村民就不太满意了,正好营部炊事员挖了哑巴家的地瓜,跟在哑巴后边看热闹,虽然不是来找麻烦,给人的感觉是在给哑巴助威.后来,生产队长来了,为了息事宁人,不把事态扩大化,营部赔偿了哑巴20 元钱.哑巴就是不要,他在队长面前比比画画的,经队长翻译,大家才知道,哑巴是在问你们部队什么时候走,再过 20 多天,等地瓜长成熟了,他掘出来送给你们吃.哦,原来,他伸出两个指头比画,不是向部队要钱啊.炊事员很感激地拍了拍哑巴的肩膀,对他竖起了大拇指.哦,大家都误解了哑巴,见哑巴脸上有了笑容,一场紧张而又难以说清楚的误会顷刻化解了.

可是,紧接着,又发生了一件事,虽然事件不大,却产生了影响.三连的一个班长,晚上不假外出,和机械施工队的一个司机到附近的集市上喝酒去了.当然,掏钱的是那位班长,他为什么要请那名司机喝酒呢?班长也是第 4 年兵了,他没有提上干部,转志愿兵的希望也不大,可他不想回农村老家了,想在当地找一个对象.来到着陆场施工,和机械队的司机师傅相处时间长了,大家彼此也都混熟了,在一起聊天时,得知班长有这个想法,司机想把自己的妹妹说给班长,就这样,两人越说越投机,班长提出要请他这个未来的大舅子喝酒,那个司机也没推辞,于是,两个人去了集市上的小酒馆,很是开了一次酒戒.

这不是一般的无组织无纪律观念,一个带兵的班长,一个有着 4 年兵龄的老兵,在这种时候却做出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来,看来,部队要整顿了,要不然,接下来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来呢.

事情虽然发生在三连,但具有典型性,为了教育部队和班长本人,连队党支部研究决定,给严重违犯部队条令条例的那个班长警告处分.说实在话,在着陆场建设中,每一名干部战士都出了不少力,流下不少汗,有的人曾多次受伤,坚持轻伤不下火线,作为营连干部,谁不心痛自己的兵?但是,部队如果没有铁一般的纪律,如何能够打胜仗?

部队经过整顿,重振雄风,在接近尾声的时候,大家的再一次被点燃,使工程进度大大加快,本来还要用半个月的时间完成任务,结果,部队提前了 3 天胜利完成着陆场修建任务.

尾声

工程接近尾声的那天,郑光强营长给团长打电话,请求团领导来着陆场检查工程质量,以确认验收合格.

郑营长把电话的摇柄都快摇断了,始终没有接通团部里的电话,他打杨团长家里电话,也是打不通.可能是电话线又被老乡弄断了,电话线被老乡弄断也是常事,虽然修建着陆场也是国防施工,那个时候,部队驻进哪里,有线电话就架设到哪里,因为施工时间虽然是 3 个月,但不是很长,有线连在架设电话线时,都是就地取材,可能扎线高度要求不够,所以,电话中断的情况也有发生.

营部通信员沿着线路进行了检修,在离驻村大约 5 公里处,通向团部的电话线被碰断了.接通了团部的电话,杨团长在电话里笑着说:“郑营长啊,你小子不会是谎报军情吧?我估计你们能够保证按时完成施工任务就已经是个稀罕事了.”杨团长不会说那文雅的词,奇迹啊,神话啊,他把创造出惊人的让人料想不到的事说成是稀罕.郑光强在电话里急了,说,请首长检查!

杨团长在电话里又是哈哈大笑,他说,郑光强,我怎么能够不相信呢?这样吧,我跟师长报告,争取师长也去着陆场看看,我们 Y 团一营的全体官兵又打了一个胜仗.这是给我们 Y 团长脸呢,你们一营这一次又可以上我们空降兵的军史了,我敢保证,当我们的下一代军人,下下一代军人,走进我们空降兵军史馆的时候,他们会对我们当年在山区修建空降兵着陆场的创业精神而感动,会对我们这一代军人肃然起敬.

哈哈,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着陆场了,我们再跳伞时,可以投放一个团建制的兵力,我们空降兵迎来了全训的好日子,郑光强,我要当面向师长为你请功,为你们营集体请功.修建着陆场,你们克服了多少个困难,别人不知道,我大胡子心里最清楚!如果再有新的任务,我第一个还让你们上.你们不愧为 Y 团的先锋营!

打过电话的第二天,张师长在杨团长的陪同下,乘坐着一辆银灰色的轿车来到了新建的着陆场,当然,后面随从的还有师军务科以及 Y 团里的其他首长.

整装在着陆场的一营全体官兵列队欢迎首长的到来.他们一个个脸膛黢黑,身板结实,军姿笔挺,军装虽然在施工中被磨破了,那时候,官兵没有多余的衣服,即使是施工劳动,也都是穿着训练时的服装,春天是咔叽呢军服,夏天的军装是的确良,没有迷彩服,更没有作训服.军装不管新旧,但都洗得干净,非常熨帖地穿在身上,他们脸上绽放着青春灿烂的笑容,头戴着安全帽,这一天,他们都统一着伞鞋,等待师团首长的检阅.

一炮连站在队伍的前边,接着是一连和三连,每一个连队都在前面打着旗子,工地现场还打出了“百年大计,质量第一” “提高警惕,保卫祖国” “抓纲治军,实现军队和国防建设现代化”的标语口号.

这次师首长的检阅既隆重又节俭,说隆重是因为全体官兵斗志昂扬,士气振作,精神饱满,口号阵阵,歌声震天;说节俭,是因为首长指示,不要搞形式主义.张师长先是和参加着陆场建设的官兵一一握手.师长这次和官兵们握手的方式跟往常下部队检查时大不一样.当师长和第一个战士握手的时候,他的手被战士手上厚厚的老茧硌了一下,像是握到了一块带有棱角和疤痕的坚硬树皮,师长心里不禁颤了一下,他继之又使劲地攥了攥那位战士的手,又往狠里握了握.被握的战士明显感受到了一种温暖,这股暖流通过手臂上的血管灌注到全身,让每一个战士都情绪高涨,士气高昂.师长和战士握手时的时间相对较长,握得也重.在和战士握手的时候,师长有了兴致,他还要和战士握着手说上几句话,辛苦了,小鬼!因为师长参加过渡江战役,那个时候,他给第二野战军司令员刘伯承的部下当警卫员.当师长握到一个右手还打着绷带战士的手时,那名战士用左手给师长敬了一个军礼.

师长在他的面前停了下来,问道:“小鬼,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郑伟!”

中间没有停顿,语速又快,话音一落,连长,还有排长,班长听了之后,心里咯噔一下,有的战士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在心里骂道:你小子可要看清楚了,这是师长,不是政委.连长怪这个战士报告词不该省掉 “我叫”两个字.

师长从容一笑,然后拍了一下那个战士的肩膀,打趣地说:“我是师长,你是政委,我俩是并肩的战友!”

那个叫郑伟的战士不好意思地抿嘴一笑.

师长对他说:“小鬼,好好干,说不定还真能当上政委呢!”

师长和大家一一握手之后,又和大家共同照了相,他还特意把那个用左手给他敬礼名字叫郑伟的战士喊过来,又单独和他在一起,让师宣传科干事举起相机按下了快门,那个战士激动得眼睛都模糊了.

师长就站在队伍前边,他声如洪钟:“Y 团一营的全体官兵,以特别能战斗,特别能吃苦,特别能奉献的精神,以高标准、高质量提前完成了着陆场的修建任务,为空降兵全员复训,做出了奉献和牺牲.你们是党的忠诚战士,你们创造的英雄业绩,将会载入我们空降兵 S 师的军史!”……

师长的话振奋人心,在一阵热烈的掌声中,一营的全体官兵,目送首长们乘车环绕着陆场一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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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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