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男人倾慕女牙医，女人爱上理发师，本文是女人方面在职毕业论文范文与牙医和理发师和倾慕有关在职毕业论文范文.
何竞,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四川文学》、《小说月刊》、《微型小说月报》、《文学港》等百余家刊物.
何竞
一
春风吹得入骨头都发酥了.
罗丽丝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嘴张到极致时,才想起要拿手去捂,主任正好从她面前经过,铁板着一张脸,像是没看见她仰头可见的“小舌头”,又像是看穿了她掩耳盗铃的本事,偏要冷冷端着架子,不去揭穿倒比当面嘲笑更残忍.
罗丽丝眼泪汪汪地低下头,假装伏案勤奋工作,心头已有一万匹羊驼飞快掠过.她也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了主任,细想想,前两年,厂里付高薪将资深技术骨干挖到质检部当主任时,她心知自己是这儿学历最低的一个,好在那时她刚三十出头,人长得不算丑,为人又热情活络,有她在办公室,欢声笑语都多些,并不惹谁讨厌生嫌,与同事相处称得上融洽二字.虽说罗丽丝工作千得马马虎虎,但厂里上下人等都晓得,她是有“靠山”的人,当初罗丽丝大专一毕业就能来当质检员,众人不服气归不服气,后来得知靳厂长是罗丽丝的嫡亲姑父,也就默默接受了.
当时,空降的主任也很快摸清了下属来路,他和罗丽丝,河水不犯井水,彼此平安无事了两年,今年年初,质检部竞岗副主任,罗丽丝受了杜波怂恿,交上去一份表格,主任看她的眼神忽然就变了,有时从她身边过,故意冷着眼不看她,罗丽丝还不如一根试剂管有吸引力.她知道自己惹恼了主任,又平白觉得冤枉——自己去竞争一个副主任,又不是抢他主任的饭碗,他何至于朝朝暮暮摆出一张冷脸？
想不通,想得脑袋仁发疼,罗丽丝只好怪怨杜波,都是他出的馊主意！他自己混仕途,铆足了劲儿,混来混去,混得肝都有点“脂肪化”了,却还是个不受人待见的副科！他的官运不亨通,竟将主意打到了老婆身上,理由倒让人无懈可击：眼看靳姑父就快到退休年龄,罗丽丝还不趁着这机会“往上走一走”,将来怎么办哟？罗丽丝听了这话,果真动了心,她自然晓得自己几斤几两,在厂里千了十几年质检,工作熟练程度还不如人家毕业一两年的小妹妹,若今后失了姑父这座“大山”,估计日子不好过,若走上领导岗就不同了,将那些棘手事体,全都分配给手下去千呀,自己稳稳笃笃,将管理做好就成.
哪晓得,这干部任职公告还没出,主任首先沉了脸孔,当她是可有可无的空气.
罗丽丝越想越窝火,越想越生气,离下班还有两个钟头,她也不想在这里呆坐着扮孝子贤孙了,爱咋咋的,和办公室的小颜打了声招呼,拎起包包扭扭屁股便提前下了班.小颜正忙着整理一组数据,头都没抬,鼻子几乎触到纸上,嗯嗯了两声.罗丽丝有点同情小颜,读书读到女博士,耽误了大好青春,至今没找到男朋友,只能拿事业当慰藉,这样的姑娘,不知何时才能顺顺当当嫁出去？
罗丽丝是个容易满足的人,踏着轻快的步子往外走,想想小颜枯干无光泽的头发,遮住半张脸的黑框眼镜,心里就平衡多了,主任的冷面冷眼也不再硌疼自己,她至少有杜波这个老公呀！这几年虽然公务员不如之前那么吃香了,但人家捧的到底是铁饭碗,说话行事都自带一股“政府做派”.更难得的是,这位公家人,还肯巴心巴肝地替她想办法出主意,她和小颜相比,简直能洋洋洒洒写下一万字“幸福女人与枯槁女博士”的对比故事.罗丽丝想得自己心花怒放,恰逢春光明媚,她心情大好,不然,幸福女人去做做头吧？人家都说,“美丽,从‘头’开始”嘛.
二
罗丽丝去了办有会员卡的“蚁人名剪”,她平时都找“五号”剪发,也没别的原因,只不过“五号”是“蚁人”最会拉客户的一个理发师.新店开张搞活动时,罗丽丝来尝新,“五号”和她拉呱了整整一个钟头,说得罗丽丝巧笑倩兮,当即办了会员卡.别看“五号”是个高高大大的小伙子,撒娇功夫一整套,亲自送罗丽丝到门口,眼神恋恋不舍地叮嘱她：“姐,以后剪头发,一定要来找我哟,我是五号！”罗丽丝从此便一直找五号,每次心情好或不好,她去一趟“蚁人”,耳朵里灌满了“五号”不知从哪儿搜罗的艺人八卦、明星花边、冷笑话,就像身后站着一部人形的“百度百科”,修剪完头发,罗丽丝浑身轻松,顶着“五号”口中“比大明星还正点”的新发型,昂首挺胸走出去,心情愉悦指数嗖嗖上升十个百分点.
今天去扑了个空,“五号”不在,店长给罗丽丝安排了一个生面孔过来,热情介绍：“罗姐,这位小马,技术也是很过关的,要不今天让他为您服服务？”罗丽丝淡淡一瞅,小马和“五号”年龄不相上下,五官之中,最引入注目的是一张阔嘴,大得像刚出娘胎就被接生婆在嘴角添了两刀,这张大嘴若放肆笑起来,仿佛能与耳根相连了.罗丽丝想起“五号”的能说会道,猜测“河马大嘴”更能八卦满天飞,便微闭双目,矜持地点点头.
小马先帮罗丽丝洗头,这也是“蚁人”的特色,在这儿,甭管多大牌的理发师,都要“一条龙服务”,洗剪吹烫,只要客户提出要求,全部亲力亲为.罗丽丝第一次来,就爱上了这种经营模式——他们是真正拿顾客当上帝的,否则,洗头小弟刚和客人熟络了,讲了半个笑话,咔,时间到了,换理发师持着剪子,另起一炉聊八卦,怎么都不对那个味儿呀！
罗丽丝的一头青丝,顺顺溜溜抓到了小马掌心,他开始细细为她揉梳头发,罗丽丝闭目等了好久,身后没传来任何话音,这个大嘴小马,甚至连呼吸都是轻轻的.罗丽丝有点后悔自己看走了眼,本来是想听“五号”吹吹牛,东拉西扯一些奇闻异事,调剂一下她被主任憋得内伤的小心脏,哪晓得遇上一个哑巴理发师！罗丽丝沮丧地叹出一口气,长气还没叹完,小马开口了：“客人,起来一下行么？”
原来,小马是想请罗丽丝摘下项链,这样洗头更方便一些.得到允许后,他贴近一点点,手指头在罗丽丝光滑的脖颈上动了一动,打开项链的活扣.罗丽丝的心,忽然抖了抖,一种复杂的滋味,鼓鼓囊囊地强行涌上心头.
“五号”给罗丽丝洗了很多次头,但他注意力都放在“演讲”上,从未摘过她的项链,就算是杜波,印象中已经很久没碰过她脖子了,当然,他们至少一个月还是有一两次,要尽心尽责做好“夫妻功课”,但杜波对她锁骨以上的部位仿佛不再感冒,也对,他们都是婚龄快十年的夫妻了,哪里还能强行要求男人吻她如初恋呢？但偶尔,罗丽丝也会有小小腹诽的：自己还不算老得难看吧？上半身对男人咋就彻底丧失了意义？有次杜波仿佛自己觉得不好意思,像补偿般,在快要抵达时,狠狠抓了一把罗丽丝的胸,结果她上多出两块青紫,整整一周时间,穿脱胸罩都要倒吸一口冷气.罗丽丝怕了他,暗想还是直奔主题好,他难得对自己上半身有兴趣,却要付出惨痛代价.
小马的手指,细看并不太像理发师,他十指短短的,指头圆圆的,带点憨厚的孩子气.这样短圆的手指,郑重其事将项链放在罗丽丝掌心时,她几乎要哭了,这般阳春好天气,这般淡淡香波味,连呼吸都克制着鲁莽的男孩子,竟让罗丽丝,鬼使神差想到了初恋时的白裙子.
小马洗头时不说话,修剪头发前,只言简意赅地询问了一下顾客意见,端着罗丽丝脑袋,左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活像两道小卡子,一边扶着她的太阳穴,一边托着她下巴,在镜中温柔地缓缓侧向左,又转向右.他紧紧抿着唇,仿佛镜中不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普通女人,而是马上要接受加冕的英国王妃.他眼神如刀,一剜一剜地刮过镜中罗丽丝的脸,在脑中迅速描画草图,预测她如何剪发最相宜.罗丽丝红了脸,也不知是镜中那个,还是镜外那个,受不了这样专业审度的目光,好几次垂下了眼帘.小马不为所动,大嘴闭得紧紧的,在他正式动剪子之前,至少花了十分钟来细细打量镜中的女人,罗丽丝仿佛每根头发丝,都被他看透了,再也藏不住秘密.
和“提前打腹稿”相比,小马的剪发速度,堪称惊人,他咔嚓咔嚓,剪刀如同在头顶弋舞的小鸟,不肯停下快活的翅膀,在罗丽丝再度抬起眼睫时,镜中出现了一个眉目清秀的女人,新发型极衬她的脸型,几丝细细的刘海,让她瞬间年轻了十岁.
罗丽丝第一次觉得,耳朵里没有拥塞一小时的明星趣闻、坊间八卦,其实也蛮清爽的.小马不是“五号”,他说声“再见”,自己低头收拾剪刀发梳,倒是罗丽丝,已经走到门口了,又折回去对他说：“我下次还来找你剪发.”小马惜言如金,大嘴连个“谢谢”都吝啬说,只肯点点头,却也挡不住罗丽丝的好心情,她想小马原本就不该送到门口,像日本人那么收着小肚子鞠躬致谢的,该说“谢谢”的人是她.
三
春风荡漾的晚上,加之刚换了新发型,罗丽丝坐在梳妆台前,得意洋洋端详了自个儿足足五十分钟,心情像春潮一般泛起涟漪.
杜波歪在枕头垛上看手机,婚后,两口子走出去,大家都夸他们“越长越有夫妻相”,罗丽丝原先还浑然不觉,后来警醒了,所谓夫妻相,是步入中年之后,他们长出了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双下巴！
不过,今晚心情好,杜波的大肚腩可以忽略不计,他渐渐不能“坚守阵地”的发际线可以忽略不计,他鼻翼粗大的毛孔和油腻腻的额头更可以忽略不计,罗丽丝风情万种走过去,左右摆动了一下脑袋,问他：“今晚,要不要当好学生呀？”
这是他们夫妻间的暗语,既然法定夫妻要尽义务,隔上一段时间就得“交功课”,他们索性将此事包装得更漂亮一些,将春情交融的自己,称为“好学生”.平时,都是杜波主动,男人“交功课”若不主动,仿佛在外面起了什么猫腻,他不愿背这个锅,就算当不了“出类拔萃”的好学生,至少当一个“按时完成功课”的老实孩子.今晚难得罗丽丝摆一回姿势,她所模仿的,来自于电视剧里的“女特务”,一只大腿朝前放,身体重心又搁在后面,整个身体极力拧麻花,却因为她的腰肢,实在比“女特务”粗壮了好几圈,杜波扫一眼,没找出的点,倒皱眉担心罗丽丝一把年纪了,别闪着了老胳膊老腰.
杜波心烦气躁地摇摇头,连搪塞都懒得奉上,罗丽丝脸上层层叠叠堆砌的笑,一下子便如潮水退去,走了个干干净净.
罗丽丝气鼓鼓地屁股冲着杜波睡下时,并不知道老公愁眉苦脸地翻了一晚上手机,四下查找关于“牙疼”的消息,他甚至不敢睡下,一旦平躺,疼痛加剧来袭.怀疑是左上的尽头牙“起义”,原先只是隐隐作疼,他去药店,胡乱买了甲硝唑与头孢拉定一起吃,仿佛很快就镇住了痛.疼痛是暂时躲避的敌军,藏于暗处,贼心不死,一直伺机蠢蠢欲动,刚一停药,疼痛便铺天盖地而来,忙忙碌碌的白天还好,到了夜里,身体松弛下来,耳畔安静下来,那疼痛立即变着花样地牵藤扯蔓,像一张越收越紧的网,将杜波的大脸整个儿罩在里面.这痛楚,隔上一日,还能带来“全新体验”呐：昨晚像是被铁锤一下一下敲击太阳穴的疼法,今晚,变成了锥子尖扎肉,每一下都见骨见血.若躺下,疼法又会变成一场脑浆的翻江倒海,那些喊疼的神经,仿佛在杜波脑子里“跑酷”,像英雄烈士一般东奔西跑,撞着颅骨也疼,撞着头皮也疼,他疼得快要呕吐了,黑暗中,还不得不承受罗丽丝咬牙切齿的浊重呼吸声.“中年男人,活得不如狗”,杜波不知怎么想到了哥们常常挂在嘴边的这句,此刻夜深深,心有戚戚焉,疼得七荤八素,无可奈何地叹口气.
杜波终于肯去见牙医了.说来挺丢人,这竟是他平生第一次见牙医,小时候在农村长大,没有看牙医的条件,大了,渐渐养成一种根深蒂固的习惯：牙齿疼,去找药店配点药就行,谁那么娇气去看牙医？这是“面子”上的想法,也是杜波面对苗医生淡淡的问责时,理直气壮抛出来的理由.但“里子”的原因是什么,他藏着半截话没有说,也羞于和这样一个女医生说——虽然苗医生戴着白生帽和白口罩,整张脸孔只露出两条“远山含烟眉”和一对“秋水盈盈眼”,但杜波仅凭这眉毛和眼睛,就能猜出这位三十上下的苗医生是美人,他怎么肯对着美人讲实话呢？
事实上,杜波讳疾忌医,是因为在他看来,牙医会诊,犹如对病人的一次隐私检查.想想吧,一个大老爷们,半躺在牙医诊疗床上,嘴巴张得无限大,睁得眼珠子都鼓凸出来,口腔一览无余地展示给医生看,多么羞耻啊！简直不亚于脱裤子的男科检查！而男科医生,好歹会拉一张帘子,隔开他人眼目,实行“一对一问诊”,牙医呢？一溜儿诊疗床挨个摆着,当苗医生秀丽的丹凤眼靠过来,找寻杜波嘴里的罪魁祸首时,在她旁边,还围着两三个吃瓜群众,他们也捂着腮帮子,热切地等待苗医生能快快翻他们的牌子,速速接受诊疗,如今闲得无聊,纷纷发表个人意见：
“是尽头牙发炎吧？成人长智齿最痛苦了.”
“我看是上火吧,你看他舌苔厚厚的,应是上了火.”
“人家苗医生又不是中医,看什么舌苔……”
苗医生身形苗条,但气场不弱,她瞪瞪眼,冲这群七嘴八舌的吃瓜群众做了个手势,他们像幼儿园大班的小朋友那般乖觉听话,闭了嘴,一个挨一个地退到走廊,等着苗医生喊他们的号.
杜波嘘了口气,当苗医生给他开单子,让他先交费再为病牙照个片时,他脑子放空地站在那儿,喊了两声,才点点头去楼下交钱.苗医生取下了口罩的一边,巴掌大一张脸,白净得像覆了雪,他眼光不错,苗医生果真是*,不但是*,还是救他于水深火热的*,苗医生肉眼检测扰乱口腔秩序的不是智齿,又帮他驱走了吃瓜群众,*功德无量,*心地善良,*还身怀绝技.
四
罗丽丝知道自己哭着从靳厂长办公室跑出来的一幕,会被厂里人编排,不过事出突然,她又不是那种八面玲珑的女人,还能指望她怎样大方得体呢？
要怪,只能怪罗丽丝是个钝女人吧,姑姑出嫁时,要找几个小孩儿去“滚床”,意寓“早生贵子”,但喜日当天怪得很,提前讲好的几个小孩儿,不是拉肚子,就是和父母一道堵车堵到了路上,他们家人也是急中生智,竟让已经上初中的罗丽丝去“滚床”,牛高马大的女中学生脸红红的,表情讪讪的,她自然不好意思真去“滚”,但人老实,屁股一沉,端端正正坐在喜床上,竟然就不敢轻易离开半步.后来喜宴快开席了,还是新郎官想起了被人遗忘的罗丽丝,姑父真是好人,他疾步走进新房,笑眯眯地在罗丽丝肩上拍一记,仿佛消弭她的“封印”,让沉睡公主大梦醒来.
姑父拍罗丽丝的肩膀,十几岁就拍过了,二十年后,不过是拍肩膀那只手多了点皱纹,虎口处生了块隐隐的老年斑,她哭什么哭躲什么躲？自己这不是主动来找厂长报告工作的吗？她要竞岗副主任,厂长到底啥态度,现在还没吐露一个字,不就是罗丽丝自己沉不住气,屁颠颠要来讨个究竟吗？不过,罗丽丝怎样跟人家说呢？姑父厂长的手,仿佛,仿佛拍得不是地方,事实上,罗丽丝像兔子般从厂长办公室跑出来时,她后背的胸罩扣子,四颗已解开了三颗,如果再延宕一秒钟,就凭姑父这种九级钳工出身的大牛手段,别说解开四粒扣子,你说他凭空吹口气,让罗丽丝表演“内衣脱落”都有人信.
但是,姑父的手,为啥会跑去和扣子较劲呢？罗丽丝想不通的事,就只剩下哭鼻子一条路.厂里到处都是熟人,三步之内必有探究问询的目光,罗丽丝藏在洗手间,对着镜子狠狠擤鼻涕时,茫然地望着镜中女人一双通红兔子眼,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她一跑一闹,岂不正中了“别人”的奸计？真是用脚趾头都猜得出呀,“别人”是怎样精通编故事的：她罗丽丝,为了一个狗屁副主任的职,竟然想到去“”亲姑父,人家是金刚不坏之身,哪里容得她这么张狂放肆？于是,惨遭拒绝的落败女人,只能哭哭啼啼地跑出厂长办公室.怎样,完美不完美？意外不意外？惊喜不惊喜？
现在罗丽丝晓得后怕了,也晓得暗骂自己一句“猪脑子”.她真的有点猪脑子,不但肚里深刻检讨,痛骂了自己,还将斥责呼出了声,“猪脑子”刚落牙,冲水声哗啦响,身后隔板拉开,走出面无表情的小颜.罗丽丝吓一跳,怕人家误会,赶紧挤出个讨好的笑,巴巴解释道：“我不是说你.”小颜收收下巴,摆出懒得听罗丽丝心声的淡漠神色,低头仔细冲洗十根手指.罗丽丝瞥一眼,看到颜博士一张素脸平平无奇,一双手倒生得纤柔动人,白且嫩,和早市上带露珠的葱白有得一拼.
罗丽丝带着一肚子气回家,家里冷锅冷灶,杜波连早餐碗筷都没洗,蒸蛋碗泡在洗碗池中,腻着一圈淡黄.罗丽丝看一眼,叹口气,她尽量鼓舞精神刷了碗,实在没兴致做晚餐了,给杜波打电话：“绒绒爸爸,今晚你请我出去吃吧.”杜波在那头吭吭哧哧的,绕了一个大圈子,罗丽丝听懂了,他要和狐朋狗友出去聚餐,今晚实在陪不了“绒绒妈妈”了.结婚这么多年,罗丽丝其实早已习惯了杜波一周至少有三天不在家里晚餐,但今晚稍微有点特殊,她在厂里自讨个没趣,莫名其妙就“寂寞空虚冷”呀,一个人吃饭简直像受刑,但人家杜波早就和哥们约好了,又如何对她“网开一面”呢？暗暗吞了胸腔的郁气,罗丽丝在电话里尽显贤妻本色：“好吧,绒绒爸爸,少喝酒,多吃菜.”杜波赶紧谄媚地表态：“绒绒妈妈放心,今天我开车,滴酒不沾.”
罗丽丝放下手机,眼神无奈地转向“绒绒”.这是一只一米六长的绒毛大兔子,罗丽丝属兔,那年生日,杜波便抱着这么一个庞然大物,昂头挺胸地走街串巷,不顾路人诧异眼光,小伙子脸上浮现着一层厚厚笑意,他亲手将兔子玩具交到了罗丽丝手里,同时交付了自己炙热滚烫的求婚誓言.
小两口刚结婚时,便自称是这只大兔子的“爸爸妈妈”,可他们互相叫了好些年,罗丽丝肚子只见脂肪,不长其他.每年回杜波老家,都令她万分纠结.公婆每每瞅她腰腹上的游泳圈一次,她都恨不能踢杜家老母猪一脚——也不知婆婆是假单纯还是真心机,她竟然反复对儿子媳妇提起,家中这只“功臣老母猪”,已经坚持五六年,每年下一窝崽子了.从数量上讲,她早已是儿女成群的英雄妈妈,对杜家经济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此刻眼前不见那丑陋又张狂的老母猪,罗丽丝窝着怒气,朝着无辜的“绒绒”肚子捅了一拳,一拳打在棉花上,当然是棉花,仿佛将她的怒气都吸了进去,仿佛又一点不见排解.
罗丽丝也不知怎么就踱到了“蚁人”,若摒弃空气中的香精味儿,地上细细密密一层碎头发,还有店里永远不打烊的口水歌,美发店更像是一个手工作坊.到了饭点,做饭阿姨会从对面小区出发,推一辆四轮车,上面重重叠叠放着十几二十个饭盒,荤素搭配,白饭管够.不管是杀马特的“阿霆”,还是梳着小脏辫的“迈克尔”,在吃饭时间,他们统统抹去了理发师的傲娇神色,随形就势坐在台阶上,伸直两条长腿,脸埋进饭盒,唏哩呼噜吃得山响,展示出劳动人民的朴素本色.
一眼,就看到了小马,他像是故意撞到她视线来的,罗丽丝在看到小马的同时,他刚好也抬头,稳稳接住了她投过来的目光.小马饭盒盖子掀开着,但他一口都没吃,专心专意在抽一支烟,也许,人家是想抽完这支在吃晚饭呢,谁知道？反正,罗丽丝看到的小马,倚着墙角,下巴微微扬起,他真不该标配这么大的嘴巴,或者,正因为自己也厌弃了大嘴,他才故意沉默,连带着眼神都冷冷如霜,让客人无语凝噎.
罗丽丝没有朝“蚁人”门脸打望,收回视线,目不转睛地走了过去,但在小路尽头,她掏出手机,上次加了小马微信,调出来,两人的交谈是一片空白,她漫不经心地在上面打出一行字：要不要去吃烤鱼？我在东陵路口等你.
十分钟后,小马走到了罗丽丝身边,两人并肩站着,默契地等对面红灯转绿.罗丽丝上次没发现,小马腿竟然这么长,长得都有点不科学了,目测高度,他起码有一米八八,怪不得上次修剪头发,他将罗丽丝的座椅调高了两次.被他端着下巴默默打量十分钟的女人,坐得太高,有一种云里雾里的眩晕感.现在走在小马身边,她也是这样.
“味滋烤鱼”好吃,但缺点在于等候时间太过漫长.罗丽丝偷偷开小差,她也不知道为啥突发奇想要约一个半陌生的小马出来吃饭,哪怕约“五号”,到底打过数次交道,都比请小马吃烤鱼更正常,但今天她暂时想要丢掉一切“合逻辑”,让逻辑和理智都他娘的靠边站吧,她更愿意像小马那样单纯地看问题：为什么要跟一个不熟的女客出来吃烤鱼呢？因为盒饭实在太难吃了,天天吃顿顿吃,小马感觉那份免费晚餐比猪食还难以下咽,既然有人邀请,他又何必推三阻四？
罗丽丝羡慕九零后男生小马的简单快乐,他虽沉默是金,但吃人嘴短,大半只烤鱼下肚,小马舒舒服服打了个饱嗝,仿佛刚想起请客的是谁,手脚忽然变得殷勤起来,为她倒饮料、清理渣盘,又去免费区给罗丽丝端来两碟水果.烤鱼很辣,罗丽丝吃得鼻头渗汗,腮生桃红,她近乎轻佻地想到：幸好杜波有事,否则看着他那张死人脸,就算是再好吃的烤鱼,恐怕也难以下咽.
杜波在前倾身子给苗医生倒红酒时,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苗*不但医术高明,为人还风趣活泼,她嫣然一笑,化解杜波口沫突溅的尴尬：“有人想你了.”杜波斟酒技术一流,他和苗医生的杯子,拿把尺子来量,都在同一水平线上,他坐回去,红光满面地举杯微笑,巧妙回答：“是,这会儿想我恨我的人太多了——不是哪个男人都这么有福气,和*医生共进晚餐呀.”苗医生笑得露出了八颗牙.杜波心里暗叹：到底是牙医,每颗牙齿都亮得发光,错,是整个人都美得发光！
五
苗医生胸大,在牙齿进行“根管治疗”的“抽髓”步骤时,杜波已有了切身体验.苗医生果真医术精湛,她初初判断“肇事之牙”并非那颗智齿,而是与之相邻的牙,外面看白净光鲜,牙齿中间却有一个小小黑点,一直“蛀”到了最里面.苗医生给出了“根管治疗”方案,简单来说,保留病牙,但抽取牙髓,使之成为一颗“无髓牙”,最后再为它戴上牙冠,予以保护.杜波连连点头,就因为苗医生帮助他解脱了“锤击之痛”,他对牙医的话言听计从.只不过,他自己也想不通,为何那颗看起来正常无恙的牙齿,早已被蛀空了心.苗医生小心翼翼地清理病牙的牙髓腔,为了能清理得千千净净,她身子俯得很低,一不小心,杜波的肩膀,就碰到了那团温软莫名的物事.苗医生戴着口罩,看不出她是否因这瞬间的亲密接触而脸红.她自有牙医的专业冷静态度,戴着橡胶手套的纤长手指,扶住了杜波下巴颔,轻声鼓励他：“再张大一点,坚持一会就好.”
做完今天的治疗,杜波忽然发出邀请,约苗医生去吃牛排,苗医生爽快地答应了.杜波又惊又喜,两人并肩走到医院门口,杜波接到了罗丽丝一个哕里哕嗦的电话.当着苗医生的面,他语气吞吐,鬼使神差地撒了谎,含含糊糊说要和“老友”聚餐.好不容易打发了黄脸婆,苗医生笑盈盈地侧头望着他道：“怎么,我什么时候就成你老友了？”杜波背心又热出一层汗,刚想打个哈哈掩饰过去,苗医生却已大方体贴地给了他台阶下：“不过我看杜先生就很有眼缘,好像和你认识许久的样子呢.”
知情识趣,身段玲珑,摘下白口罩,高冷瞬间变成了性感,杜波和苗医生这顿晚饭,吃得心花怒放百骸通泰.之前罗丽丝抱怨他嘴巴笨拙,说他若生有三寸不烂之舌,早就在仕途上平步青云了,杜波深以为是.如今和苗医生,从罗宋汤说到饭后甜点,他一直都妙语连珠.对面的女子腰背挺直,贝齿朱唇,不时抬起右手,掩着樱桃小口笑,掩不住的笑纹却从掌沿飞出来,砸得杜波信心倍增,越发地卖弄口舌.最后,还抛出了两个半荤半素的段子,可巧的是,人家苗医生稳稳接得住,脸上云淡风轻,不见半分虚伪的娇羞,更没直接呸他一口“臭流氓”.杜波心里的虫子,蠢蠢欲动,这都怪春风吹软了枝条,吹酥了心胸啊.
这天晚上,罗丽丝亦过得很开心,几年没进电影院了,她竟然和小马去看了一场电影！于小马而言,反正他请假从美发店跑出来,就算吃了烤鱼赶回去,“小气老板”也要算他请假半天.这么早,回出租房挺尸又显得无聊,不如再在外面磨蹭一会儿.但他实在不是一个善谈的对象,他们的交流,甚至出现了这样怪异的落差：罗丽丝问了他一个关于家乡何处的问题,小马一直默默低头没回答,还以为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他却在为她续了两次水,又殷勤帮她擦干净鞋上不小心溅的一点油后,没头没脑说了句：“我是简阳人.”罗丽丝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因为小马的慢半拍,还是他的“言语贵如金”.一走出烤鱼店,她就稳稳把握主导权,继续热情邀约：“有部美国大片刚上映,要不我们去看电影吧！”
看电影,对于不爱说话的小马而言,是绝佳“约会”方式,幸好电影院黑漆漆的,罗丽丝不怕被这古怪想法激红了脸.他们买了一大桶爆米花,小马伸手过来拿时,在桶里触着了罗丽丝的手,她钝了一下没往回缩,他索性大胆反握住她手指.两人四只眼,齐齐地盯着大屏幕,表情严肃认真,仿佛彼此勾连在爆米花中的手指头与他们无关.奇妙的热力,烘得大半桶爆米花过分发热,然后蔫巴巴地垂下脑袋,仿佛开了一个盛大的头,却酝酿出令人折堕的尾巴.
罗丽丝和小马分手后,她才带着愉快的心情,想到杜波是否早已回家.自己该编织一个怎样的借口呢？就说心情不好,他又没空相陪,她只好去找闺蜜吃吃喝喝打发时间了？罗丽丝稳住了心思,暗暗捏了捏拳头,仿佛给自己打气：对,咬定和闺蜜出去浪了,难不成,只许你杜波和狐朋狗友喝大酒,就不准我罗丽丝找小姐妹牙尖嘴利说八卦？罗丽丝几乎将自己都感动了,自个儿都相信了：她刚刚真的是和一个“小马姑娘”在一起,他们度过了寡言却愉悦的几个钟头.
积攒的勇气和预设的借口都没派上用场,罗丽丝到家后,屋子空荡荡的.她打开灯,对着傻里傻气的“绒绒”扮了个鬼脸,洗完澡,仔仔细细抹了身体乳、颈霜、足部橄榄油,香喷喷如一枚果实,钻进蓬软的被窝.困扰罗丽丝好一段时间的烦恼仿佛烟云消散,管它什么副主任正主任,姑父还是厂长,咸猪手抑或“长辈手”,都统统滚他娘的.罗丽丝享受着“沉默小马”带给她的好心情,他像上次为她摘项链一般,不善言辞,更擅长用行动说话.
回想黑浸浸的电影院,是一座繁花次第开的芳香岛屿.后来,他俩的手指出了汗,沾染了爆米花的糖分,变得粘黏黏的.在电影散场前一分钟,小马竟然又有了惊人之举：他拔出自己手指,顺便带出了罗丽丝的手,侧过头,像婴孩找到了母亲,温润的嘴唇飞快裹住她的指节,如同蚌壳那么紧.罗丽丝的心头颤巍巍滚过一惊一乍,她既想立刻抽回手,又想让小马继续吻她,麻痒痒的快活与难受彼此交织.罗丽丝在心绪难平中,迎来了电影散场,大灯雪亮,照得观众的脸如同鬼魅,而罗丽丝,自诩是其中最艳美的那个.
她以为自己会失眠,但没想到刚钻进被子,疲惫便乖觉地降临,罗丽丝带着一丝嘴角的甜笑,轻轻打起了呼噜.
不知道杜波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又骗了她,说好不喝酒,用“黑人薄荷”刷了牙,口腔中依然有一股淡淡的甜甜的酒味儿,不过,并不惹罗丽丝讨厌.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之前他晚归,催他去洗个脚,如同逼良为娼,他宁愿找百条懒惰的理由,也不愿挪一挪发福的身子去搞搞个人卫生,今晚杜波却仔仔细细刷牙洗澡,甚至还将清晨的剃须活动转移到半夜三更来进行.他一手抱过罗丽丝,一手将她底裤干脆利落地剥到了膝盖以下.他贴过来的下巴只剩短短胡茬,微微剌人,酥麻的电流,一波接一波涌向罗丽丝,仿佛是手指被吮后的“刺激下半场”.
罗丽丝在杜波动了几下之后,才从黑甜的梦乡中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她有点诧异,却本能地抱紧老公浑厚后腰,鼓舞他卖力前进.当他终于在她体内爆裂时,她在飞升半空的痉挛之中,忽然想到了小马那张温柔的大嘴,像一个硕大无比的贝壳,含住了她的指头,如同含住一颗举世无双的珍珠.这想法令罗丽丝激动无比,送她顺利抵达了久违的彼岸.
夫妻俩没什么好交流的,但一完事就转过后背,实在太不礼貌太伤人了.他俩都心潮起伏,想的却是不一样的花絮,罗丽丝在想念大嘴的唇舌温度时,杜波眼前不断叠现苗医生姿态姣好的大胸,远看如峰峦,轻触更有料.不得志的公务员杜波,忽然诗兴大发,在肚里吟出这两句狗屁不通的诗.他心里有鬼,怕老婆明察秋毫,再说自己一颗心,正上上下下起起伏伏,没个安稳妥帖,为求心安,杜波一咬牙,翻身上马,又来了一次.
这一次,罗丽丝彻底清醒了,她有点胆战心惊地迎接着杜波的勇猛威武,心中惴惴,难免胡思乱想：他该不是发现了我和小马的“约会”吧？又转念一想,不可能的,杜波为人小气巴拉,若真看到老婆和一个小男生卿卿我我,这会儿早就吵得四邻不安,哪还有这么四射的床第之事？便推测,可能狐朋狗友刚请他吃了壮阳大补的“热”菜,身子燥烫,这才发挥惊人.
六
罗丽丝到底也没当上质检副主任,不过,那劳什子官也不是什么好位置,谁当谁倒霉.小颜当时竞聘成功,喜得整个人都流光溢彩.宣讲她的“就职书”时,黑框大眼镜换成了隐形眼镜,看呆了厂里老老少少一千男人,之前他们嫌弃小颜说话行事,都带一股子呆板枯槁又高高在上的“博士味”.三十出头的老姑娘稍一收拾打扮,知识分子的气质却秒杀了全场,估计大家没心思去听颜副主任的就职宣言,一心一意看她描了眉涂了唇,竟是个上镜八十分的*耶.
罗丽丝脸上波澜不惊,她双手藏在桌肚里,十指飞舞个不停,她正在加紧编织一件奶的小毛衣,比蛋糕色还要浅,若穿在小娃娃身上,保不准被眼拙贪嘴的大人抱过去,连孩子带衣服．装出饕餮之徒张大嘴巴作势要咬一口.罗丽丝腰腹间原本就有一层脂肪,肚里多个胎儿,反而不怎么显怀,转眼四个月了,周围还没人看出她是孕妇.
自然有热衷添乱的好心人,在颜副主任上台时,她们难掩兴奋,拿一种既同情又惋惜的目光,频频打量罗丽丝,仿佛忘记了几个月前,正是她们满脸红光,四处交头接耳,窃窃言说罗丽丝为了混个一官半职,不惜将亲姑父拖下水的下作事.现在,成王败寇,在明面上,她们要冲崭崭新的颜副主任鼓掌叫好,私底下,又要朝心酸落败的罗丽丝释放统一战线的信号.她们快把自己忙死了累死了,却见罗丽丝,不知那娘们新近学了啥绝世武功,昔日红脸赤膊地争夺官位,竹篮打水一场空,如今她竟还能一脸悠闲地端坐那儿,双手也不知藏在桌肚里倒腾个啥.便有精明绝伦的“福尔摩斯”推测：“还能干啥？罗丽丝肯定在桌肚里拿针扎小人！”
这可真冤枉罗丽丝了,自从意外有孕,她一颗心都浸在蜜蜜甜的母爱之中,哪生得出歹毒心思来害小颜？再说,小颜的官并没当太久,罗丽丝快到预产期时,小颜就出了事.准确来说,应该是主任翻了船,带累了人家小颜.主任在外是技术骨干,在家却是耙耳朵、妻管严,也不知这样的软耳根男人,咋会鼓舞勇气去搞高危的婚外恋？
听说,主任老婆剽悍无比,她一大脚踢开主任办公室房门时,首先将自家男人和小颜的衣服,像仙女散花一般丢撒下楼,楼下迅速仰起一片喜看热闹的人头,如同向日葵朝太阳,大伙儿都喜气洋洋等好戏；听说,楼下的吃瓜群众竖起耳朵,也只听见主任老婆一个人在破口大骂,“”“”不绝于耳,却听不见小颜半声辩驳；听说,主任又是跪倒又是自扇耳光,全程除了脸上的“*”声,别无求饶言辞.聚在罗丽丝待产室的女人们说到这里,个个脸上浮现起暖昧得近乎猥琐的笑,倒显得半躺在床上的准产妇一脸淡然宁静,面庞纯净如圣女,就算听到小颜这么大的八卦,也不过是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并不发表个人意见.
最后,还是八卦的工友们总结陈词：“主任和小颜到底是知识分子,人家不哭不闹,不吵不骂,我们将脖子都仰酸了,耳朵都支僵了,愣没听他俩吱一声.”想到主任老婆一个人在楼上办公室跺脚哭骂,吵嚷诅咒,面对她的是两个一丝不挂的男女,这情景,令罗丽丝嘴角忍不住扯出一丝笑来.她一笑,来热心看望她的女人们才心满意足地告辞离开.
她们前脚走,后脚杜波就提了保温桶来送鸡汤,看罗丽丝捧着大肚子,笑眯眯地靠在床头.杜波心情甚好,问她听到了啥好新闻,罗丽丝捋捋头发摇摇脑袋,沉着地说：“现在除了迎接咱们的宝宝,哪有更好的新闻了？”杜波听了,心下十分感动.罗丽丝喝鸡汤,碎头发老是调皮地往汤碗里栽,他笨手笨脚地拿起皮筋帮她绑头发,轻声夸奖她：“绒绒妈妈真伟大！”罗丽丝喜气洋洋地嗔了他一眼,替即将面世的宝贝道：“咱们出生后,可不能再叫绒绒妈妈了！”杜波五指并拢,举到眉间,对罗丽丝敬了个狗屁不通的礼,龇牙咧嘴道：“遵命！”手放下来,嘱托她慢慢喝热鸡汤,他去找医生聊一聊再上来洗保温桶,罗丽丝点一点肥厚的双下巴,女王般允许骑士先行告退.
从九楼乘坐电梯,不到一分钟,便能转到口腔科科室,苗医生依旧是桃花腮、远山眉、星星眼,挺着一对丰满有弹力的胸乳,几乎要胀破白大褂的纽扣,看到杜波,默默一笑：“你来了？”杜波也笑,这两个月,他们常常隔着红酒这样微笑,有几次,在酒店纯白光洁的被子下,四肢交缠,他们也眼睛对着眼睛,嘴巴对着嘴巴地这样笑过,但利用老婆喝鸡汤的间隙,能到口腔科来看苗医生“心狠手辣”地快速拔掉老头儿一颗烂牙,这令杜波激动不已,全新的感受和体验,让他此刻眼里生出了钩子,恨不能一下子拥苗医生入怀,让她的细细嘤咛,瞬间挤满耳孔.
又有病人捂着腮帮子,愁眉苦脸地挨过来,杜波不好再傻站着挡路,用眼神告了别.回九楼的路上,他没有坐电梯,一级一级慢慢爬着楼梯,他在心头回味着刚刚苗医生风情万种的眼神,妙不可言呐.虽然老婆产期将近,他不好再找机会和苗医生花前月下,但这样找一丝间隙见见面,竟也能心驰神荡,令杜波小腿肚发紧,呼吸都带一点淡淡酒香.
他走得慢,罗丽丝巴不得他走得慢.鸡汤三两口就喝完了,罗丽丝正举着手机在十指如飞地聊微信.这个小马,平时寡言少语,在微信上倒滔滔不绝,他说,姐,出了月子,你马上来找我,我给你选个最漂亮的发型；他说,姐,又有新片上映了,咱们没看到不要紧,下次可以在电脑里看；他还说,姐,别再自我嫌弃你怀孕又长胖多少啦,我告诉过你,我就是喜欢丰满的女人！我是不是告诉过你呢？那是千真万确的,小狗才骗姐！
责任编辑 王小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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