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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家人类硕士论文范文 跟一家人(短篇)方面专科开题报告范文

分类:专科论文 原创主题:家人论文 发表时间: 2024-03-12

一家人(短篇),本文是关于家人类硕士论文范文跟一家人和短篇有关硕士论文范文.

说句心里话,对于结对认亲这件事,我还是蛮上心的.

在我们新疆,民族团结是各族人民的生命线.机关干部进村入户“一对一”结对认亲,民族团结实实在在,这样的活动,我这个刚入职的公务员,怎么能不积极呢.

开“民族团结一家亲”动员会时,我跟群工办孙干事坐一起.孙干事负责结亲对象分配,我小声跟他说,到时把定点村的名册发我一份.

孙干事笑了,说,怎么,还要选一下吗?有这个必要吗?

那当然!认了亲可就是一家人了,这可不是小事.

会议一结束,孙干事就把名册传到了我电脑上,后面还留有附言:要选就快点,我这边还急着分人呢.

机关就是这样,很多事情都搞硬性安排,容不得你选择.我这也算走了个后门.

市委的挂钩点是琼科瑞克村.这个村贫困人口不少,表格上就列了一百多号.想从这里面选出个名堂,怕是也只有我这个机关新人了.谁让咱刚毕业没经验呢.

这不过是普通的名册,无非是户口姓名、家庭人口、年收入等列表.我对上面空洞的数字不感兴趣,人名也差不多,我扫了几眼,觉得确实没什么可选的.

也是,选谁都一样.还是让老天和孙干事来安排吧.我快速打了几个字,正准备按回车键,忽然,也就在一瞬之间,我发现了电脑屏幕左下角那个名字.

名字很熟悉.对了,那不是外婆的名字吗?

卢艳丽·沙迪克.除去后缀“沙迪克”,“卢艳丽”三个字与外婆的名字一模一样,一字不差.

我定了定神,那三个字依旧安静地躲在那儿,跟其他名字混在一起,一点也不特别.

世间竟有这般奇异的事.我笑了,抓起电话,给孙干事拨了过去.

选好啦,谁个?没等我开口,孙干事的声音已经像一样窜过来.

卢艳丽……我本来是要问他很多话的,可他那逼人的语速,让我本能地只吐出了这三个字.

好啦,我知道了.我话还没说完,他已然挂了电话.这个火烧火燎的家伙,大概是忙疯了.

我回看了一番名册,别人的名字都正常,唯有那“卢艳丽”,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从小到大在新疆这么多年,维吾尔族的同学和朋友不少,名字虽然都是音译,但还真没见过“卢”字打头的.莫非是养女,汉族?新疆这个地方,抚养别的民族小孩的人家不少,可那上面的族别,明明显示的就是维吾尔.

卢艳丽·沙迪克后面的标识是这样的:性别女,年龄四十八,政治面貌群众,年收入一万,家庭成员为一儿一女,备注上说女儿在读大学,儿子上小学,本人有高血压,常年吃药.

冥冥中总感觉得这里面有什么故事.一下班,我就拨通了母亲的电话.哪知道母亲倒不以为然,说这有什么,你看把你少见多怪的,一个名字能有什么故事呢.再说了,哪有那么多故事,好好工作,别动不动就故事故事的.

我仍不罢休,说那你真不认识这个卢艳丽·沙迪克?

母亲提高了嗓门,说,我听都没听说过,人没听过,村子也没听过,不就一个名字吗!重名重姓的多了去了,别搞得那么认真,有那时间,多关心关心自己的个人问题.

得,没法交流.每回跟母亲通电话,除了催婚,也是没别的了.

母亲是老兵团,年轻时也是吃了苦的.作为她的小儿子,能考上公务员,坐上办公室,对她来说已是莫大的荣耀.所以在她眼里,工作和婚姻才是重点,至于其他的,那都不算事.

好吧,算是我想多了.不过,马上就多了一个维吾尔族亲戚,而且跟外婆同名,我还是蛮期待的.

认亲大会是在琼科瑞克小学的操场上举行的.

人太多,仅市委机关就去了三辆大轿子、三辆轻卡.大轿子上人是满的,轻卡上的慰问品也是勉强才装下.

乡镇干部和村委会全员出动,会场秩序井然.操场上处处洋溢着温暖的笑脸.

掌声一阵接一阵,全是自发的.我向来不怎么看重轰轰烈烈的形式.台上一会儿讲话,一会儿发言,搞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然后才是认亲.

我终于见到了我的结亲对象——卢艳丽·沙迪克.她五十岁左右,个子挺高,慈眉善目,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肥胖,走起路来有点一颠一颠的.她还带了儿子,小巴郎十二三岁,大眼睛,长睫毛,挺鼻子,很机灵的模样.

“叫哥哥.”卢艳丽·沙迪克对小巴郎说.

“哥哥!”小巴郎声音脆脆地说.

我俯下身子回应,发自内心地喜欢上了这个小家伙.原本我还想展示一下自己“双语”能力的,可听见卢艳丽·沙迪克的汉语说得那么纯正,也就不敢再露怯了.

他叫努尔艾力,十二岁,在读小学六年级.我的“见面礼”是一个迪士尼书包,里面装了本子和文具,都是我精心挑选的.

努尔艾力的惊喜是掩不住的,小脸涨红,双眸闪亮,快乐扑面而来,分明感染到了我.

“喜欢吗?”我轻声问.

“喜欢!”他掏出两盒速写笔,又摸出一摞软皮本,忽闪着大眼眼睛问,“这些,都是给我的吗?”

“当然,都是给你的.”我顽皮地向他眨了一下眼睛,仿佛自己也回到了童年.

见面礼之后是认门.

卢艳丽·沙迪克抱着一件军大衣,我提了一袋米一袋面,努尔艾力背着书包,提了两壶清油,歪歪斜斜走在前面领路.军大衣和粮油都是单位慰问品,由我们捐资集体采购.

“妈,以后我就有哥哥了吗?”努尔艾力倏然回头,一脸热汗.

“对呀!”卢艳丽·沙迪克冲我笑笑,得意地回答.

“那太好了,我有哥哥喽.”小家伙兴冲冲地叫嚷,他向前紧跑了两步,猛地把两桶油撂下,快步奔到我跟前,干劲满满地说,“哥,来,我帮你!”

看来有个弟弟还是蛮不错的,小家伙的那份诚挚比什么都珍贵.

卢艳丽·沙迪克的家距小学不远.房子是抗震安居房,天蓝色的屋顶显得格外敞亮.

和村上大部分人家一样,卢艳丽·沙迪克家也是去年从乌逊山上搬下来的.

前年八月一场不大不小的地震,差点毁了卢艳丽·沙迪克的家.土垒的院墙倒了,卢艳丽·沙迪克的丈夫被砸伤,没几个月就去世了.土坯房也成了危房.现在的房子是乡里统一建的.移民搬迁,保障住房,享受低保,卢艳丽·沙迪克家渐渐走出低谷.

客厅的桌子上,已摆满了果盘点心.洗得干净的红苹果,切成扇形小块的馕,葡萄干,红枣,核桃仁,全是自家产的绿色食品.

第一次来卢艳丽·沙迪克家,却一点也不觉得陌生.喝着飘香的奶茶,感觉就跟自己家一样.

知道我要来,卢艳丽·沙迪克已经准备了拉条子.肉切好了,菜洗好了,面醒好了,随时可以拉面下锅.

卢艳丽·沙迪克忙着做饭,我给努尔艾力辅导作业.小家伙稚嫩的眼睛一眨一眨的,不论我说什么,他都是一副求知若渴的虔诚.

我喜欢这种家的感觉.

卢艳丽·沙迪克做的过油肉拌面很地道.拉面色泽鲜亮,肉味清香浓郁.努尔艾力一顿狼吞虎咽,吃得满嘴油红.

卢艳丽·沙迪克不停地给我夹菜加面,我竟一口气吃了好几盘子.她一口一个儿子地叫着我,我在心里也把她当成了妈妈.

卢艳丽·沙迪克说如果阿孜古丽在,一家人就团聚了.阿孜古丽是卢艳丽·沙迪克的女儿,去年刚考上新疆大学.

吃过饭我们用手机照合影,留电话,还加了微信.

走亲戚时间有限,我要走了,卢艳丽妈妈和努尔艾力弟弟都有点舍不得.努尔艾力拉着我的手,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眼泪都掉下来了.

临走前我给卢艳丽妈妈留了两千元钱,说是给未谋面的阿孜古丽妹妹和努尔艾力弟弟上学用.卢艳丽·沙迪克一开始怎么都不要,我说你不拿着就没把我当一家人,她这才勉强收下了.

可能因为激动,我竟忘了问卢艳丽这个名字的事.

在返城路上,我打开手机,发现卢艳丽·沙迪克竟在朋友圈发了一条微信.配图全是我和他们的合影,文字就一句话:我多了一个儿子.

因为想多了解她一些,我好奇地点开了她的微信相册.上面图文不多,全是生活中的一些点点滴滴.忽然,一张似曾相识的图片映入眼帘,我不由得为之一怔.

这是一张黑白老照片.

照片上全是军人.最显眼的是一个女兵,只有她是站着的,手里还举了一本书.其他的应该全是男兵,一共六个,不知道是蹲着还是坐着,每个人手上握着一支笔,伏在一节高耸的田埂上,田埂上放着本子,看样子是在学习.挨着女兵最近的那个男兵,侧着头张着嘴,像是正在向女兵发问.这个男兵头发卷曲,鼻梁高挺,感觉应该是少数民族.可能因为时间久远,照片上面还有一道泛黄的印渍.

评论区里,卢艳丽·沙迪克还注了一行字:这是爸爸留给我们唯一的照片.

如果没猜错的话,照片上那个少数民族战士,应该就是卢艳丽·沙迪克的父亲了.

直觉告诉我,这张照片我见过.我猛然想起来了,外婆家的玻璃相框里,也有这张照片.没错,很小的时候,在外婆家,我见过.

我把图片拉大,一下子就认出了里面的外婆.那个女兵不正是外婆吗?她站在男兵的后排,轻扬着头,英姿飒爽.

可是,卢艳丽·沙迪克手机上也有这张照片,又是怎么回事呢?

外婆举着我的手机,端详了一遍又一遍.老花镜在她手上,戴了取,取了再戴.一双手有些微微地颤,时不时揉一下自己的眼睛.

我把纸巾给她,她扯了几张,顾自蒙了脸,好久才拿开.纸巾浸湿了一大片.

然后,她颤抖着双手,摸摸索索打开自己的枣木箱子,翻出了那张珍贵的照片.

和手机里的一模一样.外婆的这张保管得更好些,四个角连毛边都没有.

外婆老了,反倒多愁善感起来.过去的事情记得尤其清楚,一件事可以絮絮叨叨好多回.尤其当兵入疆的那段,更是津津乐道,乐此不疲.

外婆当过兵,这是她一生的荣耀.

照片上那个维吾尔族战士,叫沙迪克.

外婆说,沙迪克是她的战友——生死战友.可对这个名字,过去那么多年,她却很少提及.

看来有些人有些事,缘分还没尽.

外婆抓着我的手,跟个孩子似的说,你快帮我问问,沙迪克他怎么样,他还好吧?你告诉他,我很想他,我要去看看他.

我把外婆的那张照片翻拍了一下,写了一小段文字,发给了卢艳丽·沙迪克.我用微信问她,沙迪克是您父亲吗?他当过兵吗?他是不是有一个战友,名字叫卢艳丽?

卢艳丽·沙迪克没有回我,估计是没看微信.

外婆这边则滔滔不绝,说起了她和沙迪克的那些往事——

我对沙迪克一开始印象并不深.

那时候我刚到部队没多久,整天除了想家,就是干活儿.干活儿多了就忘了想家了.

我当兵时还不到十八岁,还差好几个月呢.说当兵就当兵了,到新疆了.

当时不习惯,吃的住的都不习惯.就是想湖南老家,想大米饭,想桔,想熏腊肉.那时候哪里吃得上肉,想都别想.

对沙迪克有了解也算缘分了,因为那天是我生日.当然除了我自己,没人知道我过日,我也不想让别人知道.

那天早饭吃的是馕.开饭时就听见有人喊:“今晚吃狼!”

吃狼?终于开荤了.有人已经跳了起来.

开餐的哨声一响,每个班只发了一筐金大饼子,外加一盆子白菜汤.大家端着热汤,就是不动筷子.连长说,吃饭呀,还愣着干什么?

狼肉呢?我们等着吃狼肉呢.几个敢说话的战友高声叫嚷.

连长撇了撇嘴,指着那些大饼子说,想什么呢,狼肉?这是馕,不是狼!

还好,那馕看起来硬硬的,但口感香脆有嚼劲,比馒头窝头好吃,别有一番风味.

这些馕是沙迪克加班打的.

就他一个人,打馕坑,搓面团,折腾了差不多一个晚上.

馕吃了管饱.大家打着饱嗝,挺着肚皮,又出工去了.

就这样,每个人都忘了狼的事.没承想,我却真的遭遇了狼,而且是狼群.

正是早春时节.连队挖水渠,工程量大,重劳力全都要上一线.

那时候连里就我和秦玉洁两个女兵.连长把我们调到炊事班,说是加强后勤,我们心里明白,那不过是变相照顾.施工点在山脚下,全是戈壁石,我和秦玉洁干半天也出不了活儿.炊事班就炊事班吧,炊事员腾出来也可以增添人手.

那时候我刚到炊事班,一心想着给官兵改善伙食.

沙迪克是翻译,刚当兵没几天.他刚来连里时感觉也就是个大男孩,十七八岁的样子,个子高,鼻梁高,眉毛重,睫毛长,眼睛炯炯有神.可能是新来的缘故,平常他不怎么爱说话,性格上比较拘谨.

连里就他一个少数民族,伙食上有些不习惯,早就嚷着要自己动手,不承想不做则已,一做就停不下来.

沙迪克的馕把午饭问题也解决了.午饭是啃干馕.官兵们一身一脸泥土,啃起馕来感觉却香甜得很.炊事班只是烧了两大战备锅开水,剩下的时间都投到施工里了.

由于要准备晚餐,炊事班收工早.连长让沙迪克也一起回,他一晚上没休息,连续奋战吃不消.沙迪克不愿早回,连长说你可以再打些馕,这次少打些,这东西管饱,充饥的时候用.

那天阳光正好,路上的草都泛青了,春天来了.我还发现几棵稚嫩的荠菜,零星点点,鲜活诱人.

一回来沙迪克就捣腾起他的馕坑,他嫌一个不够,还要再弄一个.他搞他的,我们做我们的饭.

晚饭没变化,主食是玉米面掺白面的开花馒头,菜是老三样,无非是土豆萝卜冬白菜,没有一点绿色.

馒头揉好下锅,菜也切好,那日秦玉洁负责炒菜,我有一段空闲时间.忽然就想起家乡的荠菜,凉拌,烧汤,包饺子,荠菜饼子也不错.眼前甚至浮现起战友们欢呼雀跃的场景.

那时候人都这样,哪个思想不积极.于是心潮澎湃地向班长报告,说想到营房后面挖荠菜.

班长正埋头切咸菜疙瘩,眼皮没抬就答应了,只交待了一句:“别走远.”

我找了把小铁铲和一条米袋子就出发了.

荠菜没有想象得多.营房后面是一片滩涂地,绿色东一块西一块.没见到荠菜,只有蒲公英,稀稀落落也不多.

我就往后山走了.不知不觉,越走越远.当时什么都没想,满脑子全是荠菜,中了邪一般.

蓦然直起腰,发现自己已然置身于一个陌生的荒野.

太阳落山了,四野苍茫,满目朦胧.周边一片混沌.

营区已经找不见了.

我心里莫名生出一丝恐惧,赶忙往坡下走,可还没走几步,就看见一只狼立在前面.那狼仰着头,漠然地盯着我.

我头皮发麻,紧握铁铲的手沁出了汗.

狼张开大嘴,吐了吐长舌头,抖着浑身的毛,发出一声毛骨悚然的低鸣.

我举起铲子,壮着胆子又迈了两步.没有任何奇迹,那狼早看透了我的胆怯,立在那儿纹丝不动.

它在向我挑战.我知道,这时候不能后退,更不能逃跑.

我使出全身的气力嘶吼.

没有用.狼依旧龇着牙,满目狰狞地瞪着我.

只能对峙.

可是,我恍然发现,又有两只狼,闯进了我的视野.

不是梦幻,我甚至感受到了那两只狼眼里射出的贪婪的绿光.

难道就这样牺牲了吗?我才刚满十八岁啊,今天可是我的生日啊.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就在此时,我感到手上的布袋子被扯了一下.那可是半袋子野菜,我顿时变得异常清醒.

背后有狼?猛一回头,却见沙迪克已挡在前面.

“别怕,有我.”他端着,喘着粗气,一字一句地说,“背对我,慢慢撤,撤到身后的大树.”

“噢……喔……”狼展开扑杀架势,嚎声穿透耳膜.

沙迪克背后像长了眼睛,紧随我快速移动.

这是一棵老榆树,树干粗壮挺拔,树冠硕大繁茂.

“快上树!”沙迪克声音急切,不容迟疑.

我反转身,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已经数不清有几只狼,应该不下五六只了,正瞪着藐视的眼睛,慢悠悠向这边包抄而来.

这时候我也不觉着害怕了.此刻的沙迪克是个真正的勇士,他身体前倾,一副无所畏惧的气概.

“那你呢?”

“快上,别管我,我一会儿上.”沙迪克的语气跟下命令似的.

记不得当时是怎么爬上去的,反正没费什么力气,而且手上还攥着铁铲子.

我刚攀上一个树桠,就响了.连发,有两三.我还没反应过来,沙迪克已经窜了上来,简直像长了翅膀.

又是两.待我缓过神来,树下已倒下三四只狼,血涂了一地.沙迪克法极准,全是一爆头.

远处,是狼的嗥叫.一阵接一阵,此起彼伏.

沙迪克帮我转到上边的树桠,自己守在距我最近的那枝,面孔冷峻,神情专注.

天色暗下来.

狼在树下呜呜地嚎着.有的用爪子扒挠树皮,有的猛地扑向树干,有的尝试着各种跳跃,一个比一个不甘心.

“狼又多了.”

“没事,它们上不来!”沙迪克收了,显出无所谓的神态.

“还有多少?”

“放心吧,还应付得了!”他这口气,感觉弹匣还满着似的.

狼群丝毫没有散去的迹象,仍有狼循着声音往这边赶.

夜色浓郁,一只只银灰色的狼,发出幽幽的蓝光,阴森而诡秘.

忽然,树下传来阵阵嘈杂,声音怪异,毛骨悚然.

“它们在干什么?”

“啃树,它们聪明得很!”

“那怎么办?”

“没事,没那么快.你抓好了,连长他们应该快到了.”

狼真是狡猾的动物,上不了树,竟分工分头啃起了树干.

一声声咀嚼夹带着凶残.

“砰!”沙迪克果断放,一丝味倏然划过,狼血直接窜到树上来了.

片刻静寂,然后就有狼开始仰天嚎叫.嚎声呜声响成一片.

“头狼死了!”

沙迪克杀死的是头狼.头狼是群狼之首,干掉头狼,群狼战斗力锐减.

但没过多久,树下再次泛起咔嚓咔嚓的撕咬声和咀嚼声.

沙迪克一手持,一手折断一大截树枝.他把树枝像箭一样猛地掷下去,下面立马传来嗷嗷嗷的惨叫声.

也只是一刻的停顿,狼又展开了行动.

几个回合下来,狼叼走树枝,毫无退缩之意.

再这样下去,感觉用不了多久,树就要被啃倒了.

沙迪克卸下刺,把递给我,豪迈地说:“拿着,还有一发.”

“为什么?”

“我下去,跟它们拼了.”

“不行!”从来没这么坚定过,我一下子跨到他跟前,狠劲抓住他.我们卡在枝桠上,身体挨得很近.沉默中,他握住了我的手.

“相信我!”他声音绵绵地说.

“不行,那样太危险了,要死一起死.”

“说什么呢,放心吧,我们死不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了远处缓缓移动的火把.

难道是幻觉?定了神再看,可不是吗,那些火把如烁动的星辰,正向我们这儿飘移过来.

“你看!”我激动地大叫起来.

沙迪克也看到了.他放声大吼,捏疼了我的手.

就这样,我们得救了.

连长他们来得及时,沙迪克和我跳下去的一刹那,树就倒了.树桩子尖尖的,像支钝削的粗铅笔.

狼怕火.几十支火组成的火龙直接把狼给镇住了.没费一一弹,这群肆虐的狼四散遁逃,眨眼之间就像风一样,跑得无影无踪了.

连队收工晚,大队人马都回营了,却还不见我和沙迪克的影子.连长知道坏事了.在这之前,炊事班已经找了一圈,天黑了又不敢走远.后山的狼嚎声老远就能听得到,炊事班五个人就一杆,还被沙迪克拿走了.秦玉洁想上后山,被炊事班长拦住了,说准备火把吧,等连队的人一回来就上去.

沙迪克一共打死了五只狼.战友们风趣地说,这下真有狼肉吃了.

然后呢?一大家子人竖着耳朵,围着外婆追问.

外婆一声叹息,接着又咧开嘴笑了,随后继续她的讲述——

我知道你们还关心那五只狼.是啊,全吃掉了,吃了好几天才吃完.我是一口也没吃,闻着味就想吐.狼肉那个腥气啊,好多天都散不掉.

营区周边,一到晚上狼就嚎开了,声音嗷嗷的,那叫一个刺耳.

为了防止狼群报复,不论白天晚上,营区都增加了岗哨,实弹盯守了大半年.

沙迪克成了连里的英雄.性格上他也变了不少,话也多了,也爱笑了.他笑的时候牙齿白白的,按照今天的话说,还挺帅气的呢.

还有一个变化,那就是他爱学习了.

沙迪克名义上是翻译,但只会说,不会写.不仅汉字写不了,维文也写不了几个.这时候他开始学汉语了,学得还挺起劲.

那时候连里有文化的不多,我算一个,秦玉洁算一个,再就是指导员.

我和他也算得上是生死之交了,这样他找我的时候也就最多.他不厌其烦,动不动就来找我问我问题.各种问题,拼音,笔画,字怎么写,话怎么说,那个认真劲,今天想起来,也还是蛮让人佩服的呢.

很自然地,我们成了无话不说的挚友.

我对他的了解也增加了不少.沙迪克的全名叫沙迪克·肉孜.他出身很苦,从小就是个没娘的孩子.父亲给当地的巴依老爷当长工,母亲在他出生没几天就去世了.他之所以会说汉话,是因为他家邻居有一户汉族人家,他是吃那家汉族大婶的奶长大的.在他心里,那个汉族大婶就是他的妈妈.他和汉族大婶家的儿子从小就在一起玩,跟亲兄弟一样.

别看沙迪克长得人高马大,打狼的时候那么勇敢,实际上却常常像个孩子.

野花烂漫的季节,趁你不在意,他会从背后掏出一串花环送给你.那是由一朵朵鲜花编成的,色彩斑斓,清香扑鼻.

杏子熟了,他总是第一个知道.黄橙橙的野杏子新鲜极了.他知道我爱吃,有时候大晚上的都偷偷跑出去给我摘.

他有一把都塔尔,那是他最珍爱的宝贝.他弹得很好,琴声清脆悠扬,婉转动人.见我喜欢听,他还主动教我.他特别有耐心,手把手地教,可那物件太精致,我怎么也学不会.我说我还是听你弹吧.他望着我说,那好吧,你什么时候想听,我就什么时候给你弹.

因为就他一个少数民族,没事时他老往炊事班跑,一有时间他就自己做饭吃.他做拉条子、汤面片,如果有牛羊肉,他还会做烤包子,做抓饭.他最拿手的当然就是烤羊肉串了.撅来红柳枝,现烤现吃,那滋味真是鲜美得不得了.不过这样的时刻不多,毕竟那时候肉太少.

我是最沾光的那个,只要他做了好吃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为此,秦玉洁没少犯嫉妒.

那时候男兵女兵关系纯洁得很,但秦玉洁没少开我的玩笑.她说沙迪克那么殷勤,是不是对你有什么想法啊?

我就跟她说,人家还是个孩子呢,别在那儿胡说.是啊,那时候我和沙迪克都还不到二十岁,心纯净着呢.

真的,沙迪克从来没向我表达过什么,从来没有,在我心里,他就是我的兄弟,亲兄弟.

后来团里兴起学文化热,连队成立了读书班.我和秦玉洁兼起了文化教员.当时报名参加的人不多,谁也没想到,沙迪克却是第一个报的名.后来好多人都坚持不下去退出了,但沙迪克却风雨无阻,什么时候学习都最认真.他的汉字写得好,一点也不比其他人差.

你们看到的那张照片,就是师里刘干事下连时抓拍的.

刘干事是新闻干事.那天是星期天,难得的休息日,我给几个学文化的积极分子辅导功课.刘干事下来采访,正好看到了,于是就拍了下来.

我那时候胆子大,说刘干事你能不能给我们每个人洗一张.他说没问题.还真不错,没几天他就把照片送过来了.那时候照一张照片可是不容易.我们都高兴得不得了,沙迪克更是兴奋了好几天,没事就拿出照片在那儿盯着看.

就是因为这张照片,让我和沙迪克没多久就分开了,也和连队的士兵们分开了.

照片被刘干事发到了报纸上.

这样知道我名字的人就多了,上上下下关心问候的也就多了.

一阵风的表扬过后,另一件让人闹心的事跟着就开始了.那就是给我介绍对象.

之前组织上就给我介绍过,都被我以年龄小拒绝了.

这次不一样了.介绍的人里面,不仅有团里的,师里的,甚至还有军区的.加上我的年龄已经超过十八岁,这个理由再也搪塞不过去了.

连长和指导员的压力也不小,有时候为了我的事一天可以接好几个电话.这还不算,有时候介绍人还亲自带人过来,直接到工地里找我相亲.

介绍的人里面,不少都立过战功,最高的已经是正团级了.我简直是不堪其扰.

说心里话,那时候我是真不想谈恋爱,更没想过要结婚.来当兵的时候,我是想着当完三年兵就回去的,这要是结了婚,那可就再也回不了家了.可是没办法,有些事情还是要听从组织的,个人选择的权利可以有,但有时候也要做出牺牲.

最早离开连队的是秦玉洁.

她选了一个师里的科长,直接把自己给嫁了.那个科长最早是给我介绍的,被我拒绝了,指导员就去征求秦玉洁的意见.这种情况出现过很多次,只要被我拒绝了,她也不同意.但这次不知为什么,她忽然就同意了.那个科长比他大十五岁.走的时候她对我说,艳丽啊,别再挑了,找个有前途的嫁了吧.

那时候我不知道怎么了,就是不想嫁.为这事我晚上睡不好,白天精神也差.这时候最关心我的就是沙迪克.他总是默默地陪在我身边,不多说一句话.

后来我还是嫁了,嫁给了你外公.你外公那时候是副营长,是湖南衡阳的,算是很近的老乡.给我介绍的人里面,他算是最年轻的了,但也比我大了整整十岁.

一开始我不愿意,你外公不急不慌,营长和教导员倒跟着着急,反反复复劝导了我好几次.那时候介绍的人多,我也是烦了,于是就答应了.

这个事沙迪克还蒙在鼓里,我没有告诉他.

有些事情是始料不及的.我还没准备好,就稀里糊涂地说结婚就结婚了.

我含含糊糊应下与你外公处对象还不到一个星期,我们两个也还没怎么交流呢,营里已经把婚礼都筹备好了.

婚礼是在营部举办的.白天我在上工,还什么都不知道.那天下午收工早,回来后通信员就说让我去营部,我还以为是开什么会呢.

营部离连队不远,隔了没几百米.到了营部,我被带到了一个地窝子里,营里的不少干部都坐在里面.桌子上放着一排子糖,每个人跟前放了一杯水.

一见我进去,教导员就说,新娘子来了.接着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掌声.

我当时就蒙了,不知道是走是留.教导员让我坐到你外公身边,那么多人我也不好拒绝,就坐过去了.然后教导员就说,你们的结婚报告组织上已经批准了,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夫妻了.随后营长也说了一大堆祝福的话.

我感觉跟做梦一样,本想说点什么,却被一阵阵的掌声给打断了.

婚礼结束,其他人都走了,只剩下我和你外公.我知道,我再也回不到自己的小地窝子了,我已经结婚了.

那个晚上的夜显得特别长.

地窝子外面,分明有凄婉的琴声传来.曲调忧伤,悠远流长.

琴声飘了一个晚上.

我听得出来,那是沙迪克在弹他的都塔尔.

第二天见到沙迪克,他的目光冷冷的,他的笑容不见了.见到我就直接走开,我知道他是在有意躲我.

他一个人沉默了好几天,和谁都不说话,也不理我,只知道干活,默默地干活.

没多久你外公调到师里当干事,我也跟着他离开了连队.因为走得匆忙,走的时候除了连长和指导员,其他人都没来得及讲,包括沙迪克.

离开后我再没回去过,也就再没有见到过沙迪克.

外婆正喃喃地唠叨着,卢艳丽·沙迪克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听得出来,她激动得不得了,她的语速比那天说话快了许多.她说,儿子啊,我刚看到微信,你也有我爸爸那张照片吗?你说得没错,我爸爸叫沙迪克,他当过兵,他有个战友就是叫卢艳丽.儿子啊,你见过她吗?那个汉族丫头卢艳丽真的还在吗?

我根本插不进话,卢艳丽·沙迪克就一直在电话里说——

“这是我爸爸临终前才告诉我的.他说他喜欢一个汉族丫头,非常非常喜欢,他们俩是战友.但是,因为他当时害羞,从来没向她表白过.他说他不敢表白.后来她跟别人结婚了,他痛苦极了.后来那个人调走了,几年后他也退伍了.

“后来我爸爸也结婚了,可是他还是忘不掉那个汉族丫头.我的名字就是爸爸起的,也算是他对她怀念吧.小时候别人都叫我古赞丽,只有爸爸叫我卢艳丽.上学以后,我的汉语名字全是卢艳丽.

“我爸爸去世的前一天,给我讲了这个故事,这时候我才知道我名字的来历.临终前他一直念着这个名字,我不知他是在叫我,还是叫她……”

电话那头,卢艳丽·沙迪克在低声抽泣.过了一阵,她继续说——

“儿子啊,你知道吗,那个汉族丫头卢艳丽她在哪儿吗?我想见见她,现在就想见见她.爸爸喜欢的人,我也喜欢.我和她,感觉就像一家人.我们应该,很早以前,就是一家人.”

看着不远处翘首以盼的外婆,我暂时没敢说出实情,只是含糊回应:“好的,我知道了,我过会儿打给您.”

我该怎么跟外婆说呢?她的战友沙迪克已经离世了,如果直接告诉她,对她是不是一个打击?我正犹豫不定,外婆已经颤颤巍巍走过来了.

“怎么样,你问了吧,沙迪克他还好吧?”

我慌乱地回应:“还好还好,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外婆急切追问.

“他……他现在不方便.”

“不方便,有什么不方便,他生病了吗?不可能,他身体那么好,怎么可能生病呢?你说,你快说呀,不方便,他到底有什么不方便?”

我支支吾吾,竟不知如何作答.

外婆一脸失落地望着我:“你们不用骗我了,我什么都知道.他不想见我对不对?他是怨我了对不对?他怨我结婚时没告诉他,怨我离开连队没给他打招呼,怨我这么多年没给他写过信,也没找过他,对不对?”

“不是这样的,其实……其实,他……他已经……”

外婆摆了摆手,示意我不要再说了.

她一个人沉默了很久.我站在旁边,看见一串接一串的泪水,从她的脸庞上,无声地滑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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