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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论文范文 原创主题:读蔡梦弼论文 发表时间: 2024-0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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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杨胜宽,乐山师范学院中文系教授,614000.

读蔡梦弼《杜工部草堂诗话》札记(一)

杨胜宽

蔡梦弼《杜工部草堂诗话》荟萃了自北宋中期到南宋中期名家论杜、评杜之语,历来认为研究价值颇高.深研细读,比互参校,既有利于加深对杜诗的理解把握,也可以就各家的不同说法进行重新审视,个中得失易见.诸家观点未妥未善之处,提出来与方家分享.此篇主要辨析黄庭坚、高元之关于陶渊明、杜甫教子诗的不同观点及师古评杜诗的与众不同见解.

《杜工部草堂诗话》 《黄鲁直诗话》 陶杜教子师古评杜

蔡梦弼,字傅卿,福建建安(今建瓯县)人,其生卒年代及生平事迹无从详考,活动时间主要在南宋宁宗时期(1195—1224).据俞成《校正〈杜工部草堂诗笺〉跋》,蔡梦弼曾注韩愈、柳宗元文,而对杜甫诗解读“尤极精妙”.俞成评价此书曰:“其始考异,其次辨音,又其次讲明作诗之义,又其次引援用事之所从出.凡遇题目,究竟本原;逮夫章句,穷极理致.非特定其年谱,又且集其众评;参之众说,断以己意,警悟后学多矣.”①蔡氏所著《杜工部草堂诗笺》一书,有“古逸丛书”刻本流布,而《四库全书》只收录了该书所附录的《诗话》二卷,称为《草堂诗话》.《四库全书总目》云:“(蔡梦弼)尝著《杜工部草堂诗笺》及此书,今《诗笺》久佚,惟此书仅存.”②说明清代编纂《四库全书》的学者,并未见到《诗笺》全帙,以为散佚已久,故只收录了《诗话》一种.然据杜学专家张忠纲考证,《杜工部草堂诗笺》尚有五十卷本、四十卷附补遗十卷、二十二卷残本三种,后两种均附有《诗话》二卷.《四库全书》所收录的《诗话》本,为清代著名学者惠栋藏本,《四库全书总目》称为“希觏之笈”.③照此看来,《杜工部草堂诗笺》附录《诗话》二卷的版本,清代已成罕见之物,故《诗话》得以单独流传,名称相应变成《草堂诗话》或《杜工部草堂诗话》.

今所易见的《杜工部草堂诗话》,为丁福保所辑《历代诗话续编》本,经华文宝点校,中华书局于1983年正式出版.该书目录抄录《四库全书简明目录提要》评语云:“《草堂诗话》裒集宋人评论杜诗之语,共为一编,颇足以资参考,远在方醇道《老杜诗评》之上.”④今观《历代诗话续编》所收录的《杜工部草堂诗话》,卷一39条,卷二42条,共计81条,与蔡梦弼本人所言收录“名儒嘉话凡二百余条”差距甚大.张忠纲在校注《杜工部草堂诗话》时,比照《四库全书》本收录的内容,发现多出30余条,加以校注的《杜工部草堂诗话》计达115条,如果不算《杜氏谱系》1条,实为114条.即使如此,仍然远不及蔡氏所言之数,故张忠纲有“不知何故”之叹.⑤依照《历代诗话续编》收录的《草堂诗话》两卷,条数、篇幅均甚相当,又不像存在大量遗漏的情况.有无可能原本只有一百多条,而传世版本误作“二百余条”?期待有志于此者加以详考,得出令人信服的研究结论.

《杜工部草堂诗话》所录的“名儒嘉话”,即俞成所说“集其众评”的诸家评说杜诗之言.分析所引述的各种诗话大致可以看出,起讫时限约为北宋中期到南宋中期.所“集”的“名儒”评说杜诗之言,以北宋中期以来尤其是元祐时期的“旧党”人士居多,特别以苏、黄及其追随者的评论为最.故《四库全书总目》云:“(该书)皆采自宋人诗话、语录、文集、说部,而所取惟《韵语阳秋》为多.” ⑥表明对北宋中期以来的“名儒嘉话”之采择,是有其选择和取舍标准的.笔者在《葛立方论学杜》一文中曾据此专门作了统计,在《杜工部草堂诗话》所集114条论杜评说中,取自《韵语阳秋》的多达29条,占全书条目的25%,“表明葛氏对杜诗的高度重视”.其对江西诗派学杜的态度与方法,葛氏虽提出了不少批评,但“对黄氏‘点铁成金’‘夺胎换骨’等,对其在创作中‘点化’古人诗很成功之处,俱加以肯定.” ⑦可以认定其诗学观点及对杜甫的评价态度,与苏、黄等“名儒”的基本立场是一致的,所以成为蔡氏采录的重点对象.

由于该书采用汇集各家评杜言论的方式,便于读者对某些论杜话题的参互比较,可以从中看出论者观点的是非得失或不同评价态度.故本文就几个问题展开具体分析讨论.既算是与古人对话,也是表达笔者对这些问题的看法.

一、陶、杜教子

陶渊明和杜甫,都留下了教导其子的诗文,他们对于子嗣的期冀及教育方法,成为后世文人拿来进行讨论比较的热门话题.蔡梦弼《杜工部草堂诗话》卷二:

山谷黄鲁直《诗话》曰:“陶渊明《责子诗》云:‘白发被两鬓,肌肤不复实.虽有五男儿,总不好纸笔.阿舒已二八,懒惰故无匹.阿宣行志学,而不爱文术.雍端年十三,不识六与七.通子垂九龄,但觅梨与栗.天运苟如此,且进杯中物.’观渊明此诗,想见其人慈祥戏谑可观也.俗人便谓渊明诸子皆不肖,而渊明愁叹见于诗耳.”又云:“杜子美诗云:‘陶潜避俗翁,未必能达道.观其著诗集,颇亦恨枯槁.达生岂是足,默识盖不早.有子贤与愚,何其挂怀抱.’子美困顿于三川,盖为不知者诟病,以为拙子生事,又往往讥议宗文、宗武失学,故聊解嘲耳.其诗名为《遣兴》,可解也.俗人便谓讥议渊明,所谓痴人前不得说梦也.” ⑧

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前集》所载内容与此基本相同,但也有几处文字差异.开头即“山谷曰”云云,而无“黄鲁直《诗话》”数字;“俗人便谓渊明诸子皆不慧”句“不肖”作“不慧”;“又往往讥议宗文、宗武失学”句无“宗文”二字.⑨

笔者案:黄庭坚所评之陶渊明《责子》诗,见于《陶渊明集》卷三.该诗有题注云:“舒俨、宣俟、雍份、端佚、通佟,凡五人.舒、宣、雍、端、通皆小名也.”⑩依据诗意,此时舒俨十六岁,宣俟十五岁,雍份、端佚十三岁,通佟九岁,则雍份、端佚为双胞胎兄弟.陶渊明又有《与子俨等疏》,其中有“汝等虽不同生,当思四海皆兄弟之义”等语,则兄弟五人非皆同母所生.根据逯钦立《陶渊明事迹诗文系年》,《责子》诗及《与子俨等疏》作于陶氏51岁时,而30岁有过丧妻之人生变故,继室则为与其志趣相合的翟氏.只是不能详知前妻所生,除舒俨外,是否还有其他孩子.

黄庭坚认为,陶渊明的《责子》诗,本意不在愁叹诸子不肖不慧,而是体现了诗人内心充满慈祥的舔犊之情,及以戏谑的口吻描述五子的顽皮性格,其“不好纸笔”,似乎是命运的安排,自己也无能为力,只得“且进杯中物”,照常过自己所喜欢的日子了.黄庭坚的理解并不算错,全诗字里行间确实流露出诗人慈父般的柔情一面;但诗名为《责子》,显然应该表达了诗人作为父亲对诸子的训诫之义,《宋书·陶潜传》谓:“与子书,以言其志,并为训戒”云云,说明几乎同时所作的《责子》诗及《与子俨等疏》,确实包含了其对儿子们的训诫的写作动机及主要内涵.首言“白发被两鬓,肌肤不复实”,有自叹衰老之意;末言“天运苟如此,且进杯中物”,流露出无可奈何的思想情绪,也是昭然可见的.

与对陶诗理解相关联,涉及黄庭坚对于杜甫《遣兴五首》其三(“陶潜避俗翁”)的解读及其关于杜甫诗中是否含有评说陶渊明“未必能达道”以讥议其过于在乎诸子贤愚之意,并引发对“宗武失学”的自我解嘲等问题.首先,杜甫《遣兴五首》其三是否含有讥嘲陶渊明太在意诸子的贤不肖,历来论者存在理解上的分歧.主张并无讥刺之意者如仇兆鳌《杜诗详注》云:“彭泽高节,可追鹿门.诗若有微词者,盖借陶集而翻其意,故为旷达以自遣耳,初非讥刺先贤也.” 认为含有讥嘲之意者如王嗣奭《杜臆》:“陶潜之枯槁,公最似之,然犹苦达生之未足,以子之贤愚,不能无挂于怀抱也.” 浦起龙《读杜心解》云:“嘲渊明,自嘲也.假一渊明为本身像赞.” 杨伦《杜诗镜铨》引蒋云:“恨枯槁,未达生也,然达生亦未是足.默识,即达道也,苟能达道,更何事不看破.”眉批:“此首独借陶自忏.” 从诸家对杜甫此诗的解读看,多数认为诗中含有对陶渊明将诸子贤愚挂于怀抱,是“未能达道”的表现,故对陶渊明有讥嘲之意.看来黄庭坚对杜甫《遣兴五首》其三的理解与评说并不很中肯.

其次,黄庭坚所谓“子美困顿于三川,盖为不知者诟病,以为拙于生事,又往往讥议宗文、宗武失学,故聊解嘲耳.其诗名为《遣兴》,可解也”云云,不知从何说起,应属于似是而非之论.第一,杜甫于肃宗至德元载(756)夏经白水、三川而往鄜州,途经三川时作有《三川观水涨二十韵》诗,开首即云:“我自华原来,不复见平陆.北上惟土山,连天走穹谷.” 杜甫在三川并未停留,而匆匆赶到鄜州的羌村,才将一家人安顿下来,不存在困顿于三川的寓居经历.第二,所谓“往往讥议宗文、宗武失学”,从杜甫流传下来的诗中,也找不到这方面的直接证据.当时杜甫落脚鄜州并未作长久居留的打算,而是想把家人暂时安顿下来,自己只身前往肃宗即位之地灵武拜见“天子”.无论是寄居鄜州,还是后来流寓秦州期间,都没有杜甫直接讥议宗文、宗武失学的诗句,反倒不止一诗对宗武聪慧好学赞不绝口,如《忆幼子》诗云:“骥子春犹隔,莺歌暖正繁.别离惊节换,聪慧与谁论.涧水空山道,柴门老树村.忆渠愁只睡,炙背俯晴轩.”此诗应作于杜甫在京城任右卫率府胄曹参军时(755),故用“忆幼子”作诗题;诗中充满对幼子“聪慧”的欣慰及贪睡的印象,完全看不出“讥议”“失学”之意.《遣兴》诗云:“骥子好男儿,前年学语时.问知人客姓,诵得老夫诗.世乱怜渠小,家贫仰母慈.”此诗作于杜甫被叛军羁押长安时(756),幼子宗武还是初学语的两三岁童孩.《得家书》云:“熊儿幸无恙,骥子最怜渠.临老羁孤极,伤时会合疏.” 此诗作于杜甫在灵武任左拾遗时(757).在此期间所作诗中,只有此诗同时提及宗文、宗武,通篇均无讥议二子失学之语之意.第三,把讥议二子失学与理解《遣兴五首》其三诗意联系在一起,更是毫无依据的,无论从相关诗作的创作时间看,还是从《遣兴五首》其三的内容看,都很清楚.

再次,黄庭坚因此批评“俗人便谓讥议渊明,所谓痴人前不得说梦也”的说法,当然就是无端指责,难以为凭了.杜甫诗中议论陶渊明在意诸子贤愚,原诗俱在,可以复按,强为辩护也无济于事;至于把杜甫议论陶渊明与其讥议二子失学硬扯在一起,更无必要,反而难逃“说梦”之嫌.

正因为黄庭坚的说辞有这些不足为凭的瑕疵,故南宋初人高元之(字端叔)在《荼甘录》中就比较委婉地表达了对黄庭坚观点的质疑,兹照录同载于《杜工部草堂诗话》卷二的诗话原文:

古汳高元之《荼甘录》曰:“陶渊明《命子篇》则曰:‘夙兴夜寐,愿尔斯才;尔之不才,亦已焉哉!’其《责子篇》则曰:‘虽有五男儿,总不好纸笔’;‘天运苟如此,且进杯中物’.《告俨等疏》则曰:‘鲍叔管仲,分财无猜;归生伍举,班荆道旧’;‘而况同父之人哉’!则渊明之子未必贤也.故杜子美论之曰:‘有子贤与愚,何其挂怀抱.’然子美于诸子,亦未为忘情者.子美《遣兴》诗云:‘骥子好男儿,前年学语时’;‘世乱怜其小,家贫仰母慈’.又《忆幼子》诗云:‘别离惊节换,聪慧与谁论’;‘忆渠愁只睡,炙背俯晴轩’.《得家书》云:‘熊儿幸无恙,骥子最怜渠’.《元日示宗武》云:‘汝啼吾手战’.观此数诗,于诸子钟情尤甚于渊明矣.山谷黄鲁直乃云:‘杜子美困顿于三川,盖为不知者诟病,以为拙于生事,又往往讥宗武失学,故寄之渊明耳.俗人便为讥病,所谓痴人前不得说梦.’”

这段话所引用的材料,上文多已涉及,惟《元日示宗武》(诸本作《熟食日示宗文宗武》)一诗,作于杜甫流寓夔州时,与黄庭坚所论的杜甫困顿三川的时间相去甚远,但作为证明杜甫钟情于二子甚于陶渊明的证据之一,是可以说明问题的.

高元之分别列举了陶、杜两人谈论儿子的诗作,证明两人对诸子的贤愚、成长拳拳在念,未为忘情.末尾用“山谷黄鲁直乃云”引述黄庭坚的观点,其不能认同之意非常清楚,可能是考虑到黄氏的名望或怕惹众怒,故让读者领会其意,点到为止.

其实,无论陶渊明还是杜甫,他们作为一个父亲,用诗的形式对儿子们表达训诫也好、爱怜也好,都是作为普通人的正常感情表达,丝毫不必奇怪或作过分解读.尽管陶渊明有不同流俗的个性和言行,但其希望诸子成才,有所作为,这是“天下父母心”的共性一面,不必把两者完全对立起来,反倒可以让世人看到陶渊明既有超越世俗的方面,也有常人共性的方面,应该说,这更像真实的诗人加父亲陶渊明.杜甫议论陶渊明挂怀于诸子的贤愚,不算完全超凡脱俗的“达道”之人,也说不上什么“讥嘲”,反倒可以看出几分其对这位先贤“人同此心”的认同与理解.论者非得要从中去索解所谓“讥嘲”或“自嘲”之意,从某种程度看正是不通人情世故的“痴人”!清人刘凤诰云:“老杜说儿女子态,似嗔实喜,极是入情……想见对童稚娇憨又恼又爱光景,所谓不失赤子之心者也.” 杜甫的赤子之心,无处不在,这才是值得礼敬、真实而可信的诗中圣哲!

二、师古评杜诗

据张忠刚考证,师古,字彦立,号义学,眉山人.所著评杜之书,或名《杜甫诗详说》,或名《师古诗说》,或名《师古诗话》,盖同书而异名,全书已佚,其评论杜诗之言,散见于《分门集注杜工部诗》《影宋王状元集百家注编年杜陵诗史》等所引述.《杜工部草堂诗话》卷一收录师古论杜诗话共3则,涉及到世人评价杜诗多穿凿附会的比较普遍现象,及怎样看待文学创作描写与客观现实差异的问题,这些文学创作和文艺评论的重要问题,值得引起重视,故这里加以辨析.先讨论师古批评世人解读杜诗肆意穿凿的普遍性问题:

蜀人师古《诗话》曰:“子美《江村》诗云:‘老妻画纸为棋局,稚子敲针为钓钩.’谓‘妻比臣,夫比君,棋局,直道也.针全直而敲曲之,言老臣以直道成帝业,而幼君坏其法.稚子,比幼君也.’此《天厨禁脔》之说也.或说老妻以比杨贵妃,稚子以比安禄山,盖禄山为贵妃养子.棋局,天下之喻也,贵妃欲以天下私禄山,故禄山得以邪曲,包藏祸心.此说似为得之.虽然,子美之意亦不如此.老妻、稚子,乃甫之妻、子,甫肯以己妻、子而托意子淫妇人与逆臣哉!理必不然.且如《进艇》诗云:‘昼引老妻乘小艇,晴看稚子浴清江.’则又将何所比况乎?此皆村居与妻、子适情以自乐,故形之诗咏,皆若托意于草木鸟兽之类,不宜区区肆穿凿也.”

笔者案:此所引杜甫《江村》诗及《进艇》诗,分别作于上元元年(760)及二年(761)杜甫客居成都浣花溪草堂时,这是诗人经历安史叛乱举家由关中一路逃难入蜀投靠严武获得的一段相对安全稳定的喘息机会,虽然仍是寄寓生活,但毕竟蜀中局势安定,他们的基本生计有了保障,一家人可以过一阵普通人的正常生活,故其寓居草堂期间的诗歌,多写日常生活图景和家人团聚的天伦之乐,幽居闲散的情致,与之前栖栖遑遑、困于生计的处境大为不同.《江村》原诗云:“清江一曲抱村流,长夏江村事事幽.自去自来梁上燕,相亲相近水中鸥.老妻画纸为棋局,稚子敲针作钓钩.但有故人供禄米,微躯此外更何求?” 如果单看诗中两句,也许读者难以评判《天厨禁脔》及与之类似“或谓”的解读是否太过牵强附会,而通观全诗,此诗只在即景即事,写出一幅久违的平静悠闲生活图景及诗人所见所感所虑,并无惠洪等人所穿凿的那许多“曲折”与“深意”,是一目了然的,故诸家解读此诗,均不取其说.仇兆鳌《杜诗详注》引申涵光曰:“王介甫《悼鄞江隐士王致》诗云:‘老妻稻下收遗棅,稚子松间拾堕樵.’二语本此.杜能说出旅居闲适之情,王能说出高人隐逸之致,句同意异,各见工妙.” 浦起龙《读杜心解》评此诗:“萧闲即事之笔”. 杨伦《杜诗镜铨》评“老妻”二句写“人事之幽”;全诗风格意境“潇洒清真”.

再看杜甫《进艇》诗:“南京久客耕南亩,北望伤神坐北窗.昼引老妻乘小艇,晴看稚子浴清江.俱飞蛱蝶元相逐,并蒂芙蓉本自双.茗饮蔗浆携所有,瓷甖无谢玉为缸.” 葛立方联系杜甫《北征》《江村》及此诗,比较诗人不同境遇下的心态与情感表露,评之云:“《北征》诗云:‘经年至茅屋,妻子衣百结.恸哭松声回,悲泉共幽咽.平生所娇儿,颜色白胜雪.见爷背面啼,垢腻脚不袜.’方是时,杜方脱身于万死一生之地,得见妻儿,其情如是.洎至秦中,则有‘晒药能无妇,应门亦有儿’之句.至成都则有‘老妻忧坐痹,问头风’之句.观其情悰,已非《北征》时比也.及观《进艇》诗,则曰:‘昼引老妻乘小艇,晴看稚子浴清江.’《江村》诗则曰:‘老妻画纸为棋局,稚子敲针作钓钩.’其优游愉悦之情,见于嬉戏之际,则又异于在秦益(笔者案:“益”字为“中”字之误,《诗话总龟》后集卷十五引《韵语阳秋》作“中”,是.)时矣.” 王嗣奭《杜臆》解此诗云:“‘稚子’即公之二子.世乱而骨肉离散者多,公虽漂泊,而得携妻、子与同苦乐,犹不幸中之幸,故俱飞、并蒂,借微物以见意,虽‘茗饮蔗浆’,亦甘之如饴,而瓷甖等于玉缸矣.”

只要不是刻意深文周纳地阅读二诗,读者都会看出杜甫即景写实的生活意趣及对亲人的真情流露,故师古所评“皆村居与妻、子适情以自乐,故形之诗咏”,是恰当的评价;其对惠洪等附会杜诗者的批评,更是值得引起深思的.仇兆鳌有言:“甫当开元全盛时,南游吴越,北抵齐赵,浩然有跨八荒、凌九霄之志.既而遭逢天宝,奔走流离,自华州谢官以后,度陇客秦,结草庐于成都瀼西,扁舟出峡,泛荆渚,过洞庭,涉湘潭.凡登临游历,酬知遣怀之作,有一念不系属朝廷,有一时不痌瘝斯世斯民者乎?读其诗者,一一以此求之,则知悲欢愉戚,纵笔所至,无在非至情激发,可兴可观,可群可怨.岂必辗转附会,而后谓之每饭不忘君哉!” 杜甫忧国忧民,存于内心,发于至性,在不同人生境遇之下,写出真实的经历感受,是真实性情的自然流露,如果每一首诗都要牵强附会到忠君嫉邪上去,不仅曲解了杜诗,也扭曲了杜甫形象.

再看师古对杜甫《绝句漫兴九首》其七诗句的解读问题:

蜀人师古《诗话》曰:“子美《遣兴》诗云:‘笋根稚子无人见,沙上鳬雏傍母眠.’稚子为之说者不一:或以为竹,或以为雉雏;或以为笋,皆非也.殊不知子美多借为对偶,其句语相混,后人多不晓其义.稚子,乃甫之子宗文也.甫有二子,一曰宗文,字稚子;一曰宗武,字骥子.如云:‘骥子春犹隔,莺歌暖正繁.’乃《忆幼子》之诗也,借‘骥子’以对‘莺歌’,正似此以‘稚子’对‘凫雏’之类也.甫有诗云:‘老妻画纸为棋局,稚子敲针作钓钩.’又云:‘昼引老妻乘小艇,晴看稚子浴清江.’又云:‘邻人有美酒,稚子夜能赊.’则稚子乃宗文也,审矣.‘笋根稚子无人见’,此寻儿不见,忽于竹丛边得子,遂有此句,复何疑乎?殊不看下句‘沙上凫雏傍母眠’,以禽鸟犹知爱其子,可以人反不如之乎?盖谓小儿戏于竹边,偶寻不见,遂至感物以兴己意,其理灼然也.

这则诗话所引杜诗,并非《遣兴》,而为《绝句漫兴九首》其七.原诗是:“糁径杨花铺白氈,点溪荷叶叠青钱.笋根稚子无人见,沙上凫雏傍母眠.”诗话所言涉及两个引起争议的问题:一是“稚子”究为何解,二是“笋根稚子”二句诗表达的意涵是什么.关于“稚子”一词,师古介绍了为说不一的各家观点,并把引起争议的原因归结为杜诗造句用语“借为对偶,句语相混”,所以后人不晓其义者多.所言论者对于“稚子”的争议,首先肇端于论者对不同版本文字歧异的理解.仇兆鳌《杜诗详注》、杨伦《杜诗镜铨》均引赵曰:“雉,性好伏,其子身小,在筍旁难见.俗本讹作稚子,遂起纷纷之说.”仇注申其说云:“汉铙歌有《雉子斑》.《西京杂记》:太液池中,凫雏雁子,布满充积.故以雉子、凫雏作对.宋何承天《乐府》:雉子游原泽,幼怀耿介心.今按:旧作稚子,或以为笋名,或以为竹留,或以为鼠名,或以为食笋之竹豚,鼠形而大,或以为公子宗文字稚子,皆谬说.” 所引“赵曰”,当为南宋赵次公《杜诗先后解》中的说法,表明早在南宋时期,对于杜甫这首绝句的后两句版本文字异同,就存在争议,赵氏所见通行版本作“笋根雉子”,故把作“稚子”的版本称为“俗本”,并且认定是文字讹误,表现出不屑一顾的意味.今天常见的《杜诗详注》《读杜心解》《杜诗镜铨》等杜集,均作“雉”,夹注说明“一作‘稚’”.惟王嗣奭《杜臆》引作“稚”,且为之说曰:“‘笋根稚子’,《客斋诗话》作‘竹根’,而解云:‘稚子,笋也.’引唐诗‘稚子脱锦’为证.然杜集原作‘笋根’,而‘无人见’亦说不去;又引赞宁《杂志》竹根有鼠大如猫者,近是.余昔署教宣平,其乡以竹豚为珍味,其形似鼠稍大,伏土中不出,专食笋萌,老学究云:‘此笋根稚子也.’”

综观诸家所说,把“雉”解为与食竹笋有关的竹留、竹豚之类动物,均离“雉”作为雉科飞禽的本义太远,明显过于牵强.雉,又名雉鸡、野鸡,蜀中常见飞禽.把“稚子”解为杜甫的长子或二子亦有曲解之嫌,在所有关于杜诗研究的历史及现代文献中,均见不到“宗文字稚子”的确凿证据(俞成《校正草堂诗笺跋》谓“‘稚子’非‘雉雏’,乃宗文之名字”,亦未提供任何依据),宗文小名熊儿,宗武小名骥子,于史有征,非常明白,不知师古、俞成何所据而云然.师古所引杜甫诗句,根本不能证明他想要说明的“宗文字稚子”结论,所谓“则‘稚子’乃宗文也审矣”的断语并无说服力.自然,师古所理解的“盖谓小儿戏于竹边,偶寻不见,遂至感物以兴己意,其理灼然”,也就显得似是而非了.明于此,杜甫两句诗的意涵其实不难明白,诗人采用即景写实的手法,描写所见图景是雉子伏于竹笋之中不易发现,鳬雏在沙上傍母而眠.两句对仗工整,意趣盎然,而诗人的萧散闲适意趣见于言外,这与其在成都草堂期间的诗风及生活情趣完全一致.论者纠结于“筍根”“雉子”一类字眼死抠硬拽,陷入钻牛角尖的思维误区不能自拔,故越说越复杂,越争议离诗之本意越远.故萧涤非主编《杜甫全集校注》引董养性云:“‘雉子’旧本传讹作‘稚子’,遂有纷纭不一之议.惟赵注引《西京杂记》云……安知公正祖此也!况雉有子之诗,正筍之生日.”刘辰翁曰:“平常景多少幽意,为小儒牵强解事,读之可惜.”最后其总结比较诸家得失作结论云:“笋高能遮稚子,似已非笋而成竹,正不如笋遮雉子符合常理.”

最后讨论关于怎样看待杜诗夸张描写与客观真实存在差异的问题:

蜀人师古《诗话》曰:“子美《古柏行》:‘霜皮溜雨四十围,黛色参天二千尺.’说者谓阔四十围,长二千尺,何其长与广不相等耶?有以两指为围,有以合抱为围.若用指为围,则长太瘦;若用抱为围,则又褊而短.甫之言果为如何?大抵诗人之言,不必于长短小大而求其疵也.诗取其意,不必泥其语.孟子谓‘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意’,盖知诗者也.”

案:杜甫《古柏行》,作于大历元年(766)春初居夔州游诸葛孔明庙时.师古所引诗句,为该歌行体诗的三四句,前二句云:“孔明庙前有老柏,柯如青铜根如石”,写其历久苍老之色;接二句,写其粗壮高大之姿.关于古柏粗四十围、高二千尺的描写,最早提出质疑的是北宋沈括,在所著《梦溪笔谈》有说云:“乐天《长恨歌》云:‘峨眉山下少人行,旌旗无光日色薄.’峨眉在嘉州,与幸蜀路全无涉.子美武侯庙《柏》诗云:‘霜皮溜雨四十围,黛色参天二千尺.’四十围,乃径七尺,无乃太细长耶!此皆文章之病也.” 沈括所用“围”的概念,应该是师古所谓“两指为围”,所以计算出来古柏躯干直径不过七尺,与树高两千尺不成比例.显然,无论是对于白居易《长恨歌》还是对于杜甫《古柏行》的质疑,沈括都把文学描写与客观真实混为一谈了.沈氏之言既出,辩驳其言之非者甚众,如《王直方诗话》《遁斋闲览》《学林新编》《缃素杂记》等南宋人所著诗话,其中也有以五十步笑百步者.如《缃素杂记》云:“沈存中《笔谈》云:‘武侯庙《柏》诗:霜皮溜雨四十围,黛色参天二千尺.四十围乃是径七尺,无乃太细乎?予谓存中性机警,善《九章算术》,独于此为误,何也?古制以围三径一,四十围即百二十尺,围有百二十尺,即径四十尺矣,安得云七尺也?若以人两手大指相合为一围,则是一小尺即径一丈三尺三寸,又安得云七尺也?武侯庙柏,当从古制为定,则径四十尺,其长二千尺宜矣,岂得以太细长讥之乎?老杜号为诗史,何肯妄为云云也!” 仇兆鳌《杜诗详注》引作何光远《戒录》.沈括之误,并非怎样计算柏粗直径多少的问题,而恰恰在于其用数学的眼光观诗,混淆了文学描写的形容夸张与客观真实不完全相同的界线.范温《诗眼》云:“形似之语,若诗人赋,‘萧萧马鸣,悠悠旆旌’是也.有激昂之语,若诗人兴,‘周余黎民,靡有孑遗’是也.古人形似之语,如镜取形、灯取影.激昂之言,孟子所谓‘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意’者,今游武侯庙,然后知《古柏》诗所谓‘柯如青铜根如石’,信然,决不可改,此乃形似之语.‘霜皮溜雨四十围,黛色参天二千尺.’‘云来气接巫峡长,月出寒通雪山白.’此激昂之语.不如此,则不见柏之高大也.” 所谓“激昂之语”,就是今天人们熟悉的文学描写夸张手法,在古今诗歌里面是普遍使用的,这样写不仅不算瑕疵,反而能够增强表达效果.故《学林新编》云:“《古柏行》云:‘霜皮溜雨四十围,黛色参天二千尺.’沈存中《笔谈》云:‘无乃太细长?’某案:子美《潼关吏》诗曰:‘大城铁不如,小城万丈余.’岂有万丈城耶?姑言其高.四十围二千尺者,亦姑言其高且大也.诗人之言当如此.而存中乃拘以尺寸校之,则过矣.” 仇兆鳌《杜诗详注》云:“只是极形容之辞.” 杨伦《杜诗镜铨》云:“此特形容柏之高大,不必泥.” 张忠纲等《杜甫集·古柏行注释》:“围:一人合抱为一围.四十围,极言柏粗……二千尺,极言其高.” 诸家之说得之.

观华文轩《古典文学研究资料汇编·杜甫卷》对杜诗研究者的排名先后,师古大约与主要活动于南宋中期的蔡梦弼同时,其年代应该略晚于范温、王观国,可以判断其对杜甫《古柏行》诗句的解说,可能受到《诗眼》《学林新编》观点的影响,不能算全新独创之说.但其“大抵诗人之言,不必于长短小大而求其疵也,诗取其意,不必泥其语”的论诗主张,符合文学创作实际和南宋论诗者观点的主流,仍然值得肯定.

注释:

①华文轩等:《古典文学研究资料汇编·杜甫卷上编·唐宋之部》第三册,中华书局1982年版,第714页.

②③⑥永瑢等:《四库全书总目》中华书局1981年版,第1789页.

④丁福保:《历代诗话续编》,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2页.

⑤⑧

蔡梦弼:《杜工部草堂诗话》,

张忠纲校注:《杜甫诗话校注五种》,书目出版社1994年版,第79页、113页、130页、99页、98-99页、99-100页、99-100页.

⑦杨胜宽:《葛立方论学杜——重提学杜得失的话题》,《杜学与苏学》,巴蜀书社2003年版,第134页.

⑨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前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84年版,第17-18页、53-54页、53-54页.

⑩逯钦立:《陶渊明集》,中华书局1982年版,第106页、第267-282页.

沈约:《宋书》,上海古籍出版社、上海书店1991年版,第259页.

仇兆鳌:《杜诗详注》,中华书局1979年版,第563页、326页、746页、747页、819页、1-2页、791页、1361页、1361页、1358页.

王嗣奭:《杜臆》,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年版,第85页、138页、121页.

浦起龙:《读杜心解》,中华书局1981年版,第69页、26-27页、362页、709页、616页.

杨伦:《杜诗镜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第234页、320页、600页.

张忠纲校注:《杜甫诗话校注五种》,书目出版社1994年版,第147页.

何文焕:《历代诗话》,中华书局1981年版,第560页.

萧涤非等:《杜甫全集校注》,人民文学出版社2014年版,第2244页.

张忠纲、孙微:《杜甫集》,凤凰出版集团2006年版,第258页.

责任编辑潘玥

总而言之:上述文章是关于《杜工部草堂诗话》和蔡梦弼和札记方面的读蔡梦弼论文题目、论文提纲、读蔡梦弼论文开题报告、文献综述、参考文献的相关大学硕士和本科毕业论文.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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